一件数字藏品从发售时的几十元、几百元,转手卖出数千元甚至数万元的价格,今年年初的数字藏品行业在狂热中被创业者、玩家追捧。然而5月之后,行业迅速进入寒冬。随之而来的是平台倒闭、玩家维权,以及由此揭开的涉嫌违法犯罪问题。
“今年就像一场梦。”一位数字藏品行业的创业者说。这也是多位受访业内人士的共同感受,并且是一场“噩梦”,他们认为。
■行业发展一年间
从野蛮生长到泥沙俱下
“售罄!”“起飞!”“转手就是上百倍!”
数字藏品玩家庞辉(化名)在谈及今年上半年圈内的形势时,脑海中出现最多的就是这几句。“从平台到玩家,大家好像都被暴涨的情绪裹挟了,就跟股市的牛市那种感觉,每个人都想在里面分一杯羹,从而实现财富自由。”
深圳一家科技公司运营经理吴先生认为,从去年9月开始行业进入野蛮生长期,今年2月至4月进入狂热期,形成大牛市。
数字藏品究竟是什么,竟引得如此多的创业者先后投注?
业内通常认为,数字藏品是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质化通证)的一种本土化应用。NFT是指基于区块链技术的“非同质化通证”,可以看作是一种运用了区块链技术的数字资产所有权证明。不同于比特币等“同质化通证”,NFT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分割、不可替代的特性。
2021年6月,支付宝在小程序“蚂蚁链粉丝粒”上限量发售了敦煌飞天等四款NFT数字藏品,一经推出瞬间售罄。之后,藏品在二手交易平台卖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天价,引发巨大关注。
刘红林表示,早期藏品相对较少,需求量很大,容易出现炒作的情况。一些创业者看到商机就开始跟进,创业门槛越来越低,有的项目可能几万元就启动了。
对外经贸大学数字经济与法律创新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许可指出,目前在中国市场上,做数字藏品的人和做比特币的大体是一拨人,投机性非常强。
与此同时,湖南的大学生良一(化名)也被室友高涨的投资情绪所感染,开始向往靠数字藏品赚钱的“致富路”。
然而,美梦在今年5月开始逐渐破碎。
庞辉在藏品见跌的时候套现了一部分。但随着大部分藏品跌幅高达80%,甚至跌破发行价,他选择了抄底:“都跌到这份儿上了,可能要回暖”。
但市场没有如他预想的掉头回升,而是持续低迷。直到看到有平台发布停止运营的通知时,庞辉开始紧张。另一边,良一的藏品价格也开始暴跌。
“这个东西就像炒鞋、炒币一样,市场上的钱就那么多,等行情达到极致,大家都往外抛而没人接盘的时候,肯定会暴跌。”深圳链协法律专委会首届主任、北京市盈科(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郭志浩认为,当前的数字藏品多为“空气藏品”,有些数字藏品连收藏、观赏的艺术价值都没有,单纯依靠拉盘、虚假宣传等推高价格。
刘红林表示,今年三四月是炒作的一个高峰,六月以后就明显变冷了。“数字藏品本身的收藏价值应该更高,具有艺术价值、稀缺价值。但是中国的数字藏品不再单单是藏品。”
■问题凸显
大量维权涌现,有平台涉嫌诈骗等刑事犯罪
价格暴跌的问题集中在二级市场。刘红林、郭志浩均表示,数字藏品行业最大的风险就在二级市场。目前,我国没有明确禁止数字藏品的二级市场交易。因为有利可图,很多中小平台愿意冒风险开通。
刘红林表示,随着市场遇冷,近期向他寻求法律咨询的创业者明显增多。他们的主要诉求就是解决维权问题,进而安全退出。
一位业内人士称,击鼓传花的游戏结束,现在平台担心的一方面是维权产生的退费问题,更重要的是有平台可能涉及违法犯罪。近期,多个平台被公安机关立案调查的消息,在数字藏品业内传开。
10月25日,“平安商丘”发布消息称,接群众举 ,打掉一个利用App平台出售虚拟卡通图片,以划分不低于300万奖池、定期回购、现金奖励等为噱头进行诈骗的团伙。业内人士证实,该平台正是某数字藏品发布平台。
涉嫌刑事犯罪的原因多在于数字藏品的赋能。“今年三四月份以后,越来越多的夸张赋能出现,没什么艺术价值的数字藏品开始包含利益分红、手续费分红、抽取笔记本电脑、领取大额红包等赋能,但有的平台压根没打算兑现,这种大概率涉及诈骗。”刘红林说。
此外,涉嫌非法集资是数字藏品平台另一个可能触及刑事犯罪的风险。
“一些数字藏品连艺术、收藏价值都没有,平台却售价数千元,并承诺保本回购,而且购买者也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炒作升值,这种情况我认为大概率涉及非法集资。”郭志浩说。
刘红林表示,一些平台发售数字藏品时,承诺1个月或3个月后以三倍、五倍的价格回购。这种保底回购的玩法比较符合非法集资的特征。
■如何规范发展
明确监管政策,重视知识产权保护
数字藏品行业该如何走上规范发展道路,刘红林、郭志浩均认为,首先监管的靴子应尽快落地,制定明确的行业监管政策。
“行业要想规范发展,监管侧需要给一个方向,起码给一个负面清单,至少确定哪些是不可做的,如一级平台需要哪些资质,二级市场是否属于交易所、能不能做。目前存在模糊地带,从业者一旦认为有利可图,就愿意冒险。”郭志浩说。
海南一家数字科技公司的王先生表示,由于政策不明确,从业者对行业的红线把握不准,就容易出现问题。他希望顶层的指挥棒能尽早为行业发展指明方向。
许可提出,从监管层面来说,要谨防数字藏品成为金融投机的对象,限制二手交易,切断数字藏品的投资属性,使购买数字藏品变为单纯的消费行为。
数字藏品若想回归收藏本质,除了加强监管帮助行业重回正轨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着重考虑,那就是知识产权保护。刘红林提出,从国外数字藏品行业发展现状来看,有力的知识产权保护是行业健康、规范发展的基础。
由于涉及区块链、智能合约等新技术,以及法律适用存在困难,这类案件的审理存在难点。张倩指出,一方面是对技术事实的查明存在困难,只有全面了解技术原理以及在本领域的具体应用模式,才能够准确认定案件事实和适用法律。另一方面体现在对数字藏品铸造和发售行为的定性存在争议、数字藏品交易平台注意义务的认定有待明确。
刘红林认为,在侵权问题还没有凸显的时候,应该借鉴发达国家对知识产权保护的经验,完善法律法规,加强对平台的知识产权保护引导、管理,可以有力避免数字藏品行业在下一阶段发展中走弯路。
华东政法大学知识产权学院院长丛立先曾提出,数字作品无论是在自身交易平台进行交易,还是第三方交易服务平台进行交易,都应纳入 络出版的监管范围,要在现有法律框架内合法经营。发行平台要承担起技术安全、 络信息安全和金融安全的法律责任。
此外,刘红林认为,数字藏品行业还要建立起行业自律规则,在知识产权合规、面向消费者售后服务等方面统一行业标准。许可认为,数字藏品与一般商品不同的是,由于涉及区块链技术,合同的履行更为复杂,因此必须对数字藏品的发行平台设置更高的准入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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