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工程师蜜月中谋划非法发财梦

软件工程师出国度蜜月，发现支付宝和微信在东南亚被推得很火，遂辞职到境外创办第四方支付平台。这个行为，不仅毁了他的前程，还给妻子和亲友带来了牢狱之灾。4月26日，湖南省益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再审判决，9人受到刑事处罚。

专业知识没用对地方，软件工程师身陷牢狱之灾。（图 / VCG）

出境“创业”

具有计算机本科学历的王骏铖，曾在湖南某支付平台从事计算机维护工作。2016年10月，他与同事张晓旭登记结婚。婚假期间，他们去东南亚度蜜月，途经马尼拉时，王骏铖的同乡顾晓林接待了他们。顾晓林在马尼拉的博彩公司做财务，他告诉王骏铖，博彩 站需要国内居民的银行卡收钱，但不断有银行卡被司法冻结，必须再弄新的银行卡。顾晓林希望王骏铖在国内多搞点银行卡，许诺每张卡给予500元的 酬。

王骏铖听说过菲律宾的博彩业非常活跃，有的还开设博彩 站发展下级代理商专门坑中国人。对此，国内警方正在加大打击力度。搜罗别人的银行卡中转赌资，不仅工作量大，而且涉嫌洗钱犯罪，不值得冒险。但他也想找点发财的门道，遂问了问赌博 站的结算流程。

顾晓林告知，赌客将钱充值到上游第三方账户，然后走通道代付或公卡转付的路径，转账到赌博 站的银行卡。闻此，王骏铖对通道代付极感兴趣，遂对顾晓林说：“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开办第四方支付平台，你帮我找博彩 站提供银行卡。”顾晓林欣然同意。

听闻新婚丈夫打算辞职创业，张晓旭表示反对。王骏铖连哄带劝，说机遇就在眼前，必须牢牢抓住。张晓旭又提醒道，开展支付结算业务必须持有合法牌照。王骏铖诡秘地笑了笑说：“我有办法。”

一年前，王骏铖去深圳出差，捡到过姓名为赵勇的身份证，上面显示其居住地在深圳。巧合的是，王骏铖与赵勇年龄相仿，证件照头像相似度也很高，出于好奇，王骏铖将赵勇的身份证收藏起来。没想到，现如今派上了用场。

2016年12月，王骏铖辞掉了湖南某支付公司的职位，只身去菲律宾马尼拉市成立“AS”（英文缩写）公司（中文名：多宝支付公司，以下简称多宝公司），并租用马尼拉市某大厦写字楼作为办公地点。

有了境外公司这块牌子，王骏铖开始招兵买马，他第一时间找到大学室友程亮。程亮毕业后一直在北京打工，厌倦了看不到头的“北漂”生活，当王骏铖许以月薪3万元、另加百分之十的股份待遇后，程亮立即前往马尼拉市入伙。程亮主要负责寻找国内具有支付许可证的第三方支付公司进行合作，打通资金支付结算渠道。

单覃是王骏铖的高中同学，2016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刚刚入职江苏省徐州市某 络公司。王骏铖急需懂计算机的技术员做支付系统维护，在微信上多次游说单覃，许诺3.5万元的月薪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利益诱惑面前，单覃最终决定入伙。

截至2019年5月，除王骏铖外，包括张晓旭在内的13名来自国内的人员入职多宝公司。公司组建了运营部、财务部、技术部、客服部、市场部、行政部等部门，对外开展业务。其中，张晓旭只拿工资不占股份，王骏铖、程亮、单覃、段勇是大股东，其余人也都被给予了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的额外“股权激励”。

东窗事发

2018年下半年，赵勇去深圳市南山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申请成立公司，却被告知其名下已经有3家公司，无法再注册公司。赵勇自己从未开办过公司，他想起曾遗失过身份证的事，怀疑身份被人冒用，遂申请撤销名下公司，并向南山派出所 案。

南山区警方侦查发现，赵勇被冒名登记的公司账户，都与菲律宾境内的多宝公司存在密集的经济往来，其资金涉嫌 络博彩诈骗，遂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菲律宾共和国关于刑事司法协助的条约》，向菲律宾警方发出协查通 。菲律宾警方证实多宝公司系无牌照开展支付结算业务。

王骏铖的户籍地湖南省南县警方接手了该案。截至2019年10月，包括张晓旭在内的14人陆续归案，另有2人在逃。

南县警方侦查期间，办案民警对“第四方支付多宝平台后台、数据库及 站服务器”进行远程勘验。证据显示，其帮助多个赌博 站支付结算。

王骏铖供述称，多宝公司成立后，其授意单覃在淘宝 站以人民币4万元的价格购买了支付系统后台源代码，并租用美国某公司的服务器用于数据存储。该公司虽然打出第四方支付平台的旗 ，但与支付宝和微信是有区别的，其没有合法牌照，主要靠收取交易金额的返点盈利。

王骏铖交代，运营期间，多宝支付平台与赌博 站和第三方支付平台分别进行技术对接，从而实现资金的支付结算。多宝支付平台根据赌客或赌博 站的提现申请，将资金自行通过中转银行卡分别转账到赌客或赌博 站的账户内，并在此基础上收取一定比率的费用。

警方掌握的多宝公司财务资料显示，2017年，多宝公司的盈利约700万元，2018年的盈利约3500万元，2019年1月至7月盈利约2000万元。运营期间，王骏铖个人共计获利3435万元，公司账户和王骏铖个人账户都由其表妹桑效惠管理，张晓旭等多人的银行卡也提供给公司使用。

此外，办案民警还查出了案中案，2018年10月份，四川省平昌县的何飞通过在 上视频面试被聘为多宝公司员工，开始在客服部做“走单”。2019年3月，何飞被调到财务部工作。2019年6月11日21时许，何飞利用上晚班的机会，通过电脑操作将银行卡内的人民币133万元转账至自己银行卡内。

再审定音

2020年12月30日，南县人民检察院以非法经营罪对王骏铖、单覃、程亮、段勇、何飞等10名被告人（另有2人被免予起诉，2人在逃）提起公诉。出庭检察官指控称，被告人在未经中国人民银行依法批准、未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的情况下，利用自己搭建的多宝支付平台，明知赛马会彩票、澳门威尼斯人等为赌博 站或其他非法 站的情况下，仍为其提供人民币资金支付结算服务，并通过收取开户费及抽成的方式非法获利。经鉴定，“多宝 站源代码与数据库”中“成功提交金额”总和为人民币11822791999.52元，“总利润”为66617337.4626元。其中主犯王骏铖个人非法获利人民币4329万余元，单覃个人非法获利人民币170万余元，程亮个人非法获利人民币370万余元，段勇个人非法获利人民币60万余元，其他6名从犯非法获利人民币14万元到2.9万余元不等。

一审法院经审理认为，10名被告人违反国家规定，未经中国人民银行依法批准、未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扰乱市场秩序，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均已构成非法经营罪。被告人何飞还构成职务侵占罪。

2020年12月30日，南县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宣判，被告人非法经营罪名成立，判处王骏铖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四千三百二十九万元。判处单覃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七十万元。判处程亮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七十万元。段勇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六十万元。何飞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四万八千元；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六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四万八千元。张晓旭等六名被告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四万元到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十四万元不等。依法追缴各被告人的违法所得。

王骏铖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2021年12月21日，湖南省益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维持原判。2022年1月7日，经益阳市人民检察院抗诉，益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决定再审，于3月4日公开开庭审理此案。益阳市人民检察院指派检察员出庭进行法律监督。公诉人抗诉意见认为，原审判决对四名主犯量刑畸轻，应依法调整，对参与时间短、情节轻微的被告人的量刑可以维持。

庭审期间，王骏铖及其辩护人提出，多宝公司成立的目的不是犯罪，而是成立一段时间后才从事犯罪活动，本案应是单位犯罪。王骏铖应当认定为帮助信息 络犯罪活动罪。程亮、单覃、段勇及其辩护人也以同样理由进行辩解。何飞及其辩护人则提出职务侵占罪应当按“从旧兼从轻”原则减轻量刑。同时，各辩护人还提出，法院以量刑畸轻为由启动再审，再审程序不能加重各被告人的刑罚。

再审法院认为，王骏铖、单覃等人未经金融主管部门批准、未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而非法从事支付、结算的行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非法买卖外汇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四）项“其他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的情形”的规定，并参照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涉互联 金融犯罪案件有关问题座谈会议纪要》第18条的意见，应认定为非法经营罪。

针对量刑是否畸轻的问题。法院再审指出，王骏铖等人搭建多宝支付平台，非法经营金额达118亿余元，非法所得达6000余万元，情节特别严重。根据罪责刑相适应原则，再审对全案量刑予以调整。其中王骏铖系多宝公司的设立者、大股东，非法获利达4000余万元，原一审量刑畸轻；单覃、程亮、段勇在共同犯罪中起了主要作用，均系多宝公司的骨干成员，在多宝公司占股分红或领取高额奖金，原审量刑相对畸轻。

2022年4月26日，益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再审落槌，进行部分改判，案件定性仍为非法经营罪，王骏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四千三百二十九万元。程亮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七十万元。单覃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七十万元。段勇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六十万元。何飞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四万八千元；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七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四万八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