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高等书法教育现状刍议

芦海娇/文

一、当代高等书法教育现状

在高校开办书法、篆刻学科这一提议始于1962年。是年4月，在文化部全国高等艺术院校教材会议上，潘天寿老先生就当时中国书法教育现状提出这一建议，目的是使中国书法后继有人。1963年夏，前期准备工作就绪，书法招生正式开始。首批只招收了两名附中毕业生，次年，又从 会上招收三名学生。两个年级共六位教师，五名学生，正规的书法刻印科由此宣告成立。

好事多磨，这个中国高等书法教育的雏形在十年浩劫中几近夭折。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书法高等教育工作才逐渐步入正轨。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我国各层次书法教育取得了诸多成效，主要有两大方面：一是包括中小学基础书法教育、高等书法教育在内的体制内书法教育；二是 会书法教育。另外，师徒授受式教学方式仍然占有很大比重。这些年来，我国高等书法教育无论在办学理念、办学规模、办学方式、办学质量，还是在投资力度、师资水平、招生人数、教学管理上都得到较快的发展，但是和其它高校学科相比，书法教育发展仍相对缓慢。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不断推进，人们在经济上和心理上产生了对高等教育的更迫切的需求，尤其是对高等艺术教育的需求量日益增大。然而以现有的情况来看，高等书法教育资源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显得严重不足。

到上个世纪中叶，我国的高等书法教育硕果累累，我国第一个书法专业博士点在首都师范大学设立，各大著名院校紧随其后：中国美术学院、北京师范大学、浙江大学、山东大学、吉林大学、南京艺术学院等高校也开始在美术学、汉语文字学、古文献学等专业招收书法方向的博士研究生。目前，已有中国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四川大学、山东大学、哈尔滨师范大学等百余所高校先后开设书法艺术专科、本科及外国留学生书法教育。很多学校将要或正在将书法设立为一类学科，并逐步走向规范化、系统化和学术化的发展道路。

结合我国国情及高校书法教育的发展历程可知，在我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地域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发展中国家，高校书法教育资源不足的情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二、当代高等书法教育存在的问题

（一）高校书法教育文化内涵缺失

当代高等书法教育在文化内涵方面的教学问题值得关注，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书法的实用性和艺术性

当象形文字的描写刻画不能表达更繁复意义的时候，人们通过转注、假借等手段造出了新的文字；当书写繁冗的文字给人们带来不便时，人们自然而然地找到新的解决途径：如小篆为隶书所取代，再比如文字由繁体字变为简化字等等。通过不同书体的演变过程可知，书法文字的每一次改变都要首先解决实用问题，而后才考虑其艺术性。

就写字而言，一定是简体字代替繁体字，硬笔字代替软笔字，电子产品代替纸和笔。原因无他，一切工具的使用都以简单、方便、快捷为原则。

书法由最初的实用功能，转化为半实用半艺术功能，到今天中华文明的文化符 ，这归因于 会的变革和科技的进步。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书法中所蕴藏的文化内涵从未改变；无论中西方文化如何碰撞，书法作品的艺术性也从未削减分毫。高校的书法教育，不同于业余书法爱好者的写写画画，这个层次的书法教育要求有广度、有高度，应是阳春白雪，而非下里巴人。

于是，高等书法教育的高规格艺术教学要求与教育对象急功近利的实用主义学习态度便产生了矛盾。书法教育者们不遗余力地用书法的艺术气息熏陶和感染学生们，力求使其具有艺术家气质和学者风范；而许多受教育者在快餐文化的影响下，却似乎更在意书法的实用价值，即如何快速地将所学转化为具有经济价值的 会产品，或者通过加入各种 会团体、参加各类书法比赛，从而快速地成名成家。如果不能因书法而获益，很多学生便会放弃学了四年的书法专业，另谋出路。所以，作为高校的书法教育者，如何能让学生学以致用，毕业后既能靠书法专业安身立命，又能享受书法艺术之美，是摆在我们面前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

2、高校书法教育中技术和文化孰轻孰重

一个真正的书法家，必然曾在传统文化殿堂里饱游饫看，而书法技术的学习和训练，就是打开这座殿堂一道道大门的钥匙。中华文化使书法具有了丰富的内涵，书法艺术的内涵之美，正是通过技术的手段来表现。

当代青年对于传统文化的接受程度，决定着传统文化的生命强度。文化能滋养生命，生命也能滋养文化，尤其是青年人的生命。①年轻的生命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他们善于学习，乐于创新，勇于探索。在书法教学的过程中，技术训练方面只要找对路子，方法得当，训练效果是不必担心的。令人担忧的是当今 会，信息繁杂，人心浮躁，学的东西越多，离传统文化反而越远了。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②庄子认为，人们平日学到的东西，大多属于“机心”，也就是机智巧变之心，这种东西一多，纯白的自然天性也就不再完备，于是神情恍惚，大道也就难于进入了。可见，要想得到书法艺术的“道”，必得放下一切自认为巧妙的办法，找到自己的内心。人心中有很多与生俱来的道德起点，与天地大道相呼应。③

也就是说，掌握中华文化的核心——“道”，是目的，即“得道”；放弃一切急功近利的心机，回归纯白之心，是途径。难道说技术与文化真的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吗？从某种意义来说，技术训练达到一定程度，会最大限度地接近“道”，也就是“技近乎道”。但只是接近而已，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得道”。原因还是学生们杂念太多，难免会使“赤子之心”蒙尘，而教育者要做的，就是通过文化教育荡涤学生的心灵和思想，让他们恢复更高意义上的本真。

在技术和文化的取舍上，教育者要学会因材施教，根据学生情况加加减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不能处理好技术与文化孰轻孰重的问题，就会教育出不会思考的字匠或纸上谈兵的无用书生。

（二）就业出路是当代高等书法教育面临的最大问题

书法专业学生的就业情况不甚乐观。原因如下：私营企业虽然用人机制灵活，但各个工作岗位都与经济效益挂钩，很少会提供舞文弄墨的职务；国家企事业单位，如文化馆、博物馆、图书馆等单位可能有相应的职位，但各单位已经是人满为患，一缺难求。好多学生从大二开始就不惜耗费精力去考导游证、驾驶证、会计证、营养师证等与本专业相去甚远的资质证明的重要原因，无非是已经不指望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想在毕业时给自己增加竞争筹码。

就业选择面窄，就业岗位难求，这就是当代高校书法教育不容回避的一个终极问题，直接影响到招生、教学、毕业等各个教育环节。

（三）高等书法教育质量监控问题

教育质量问题是高等书法教育发展过程中一个永恒的主题。随着 会经济的迅猛发展和书法前景的持续升温，各高校书法专业扩招也势在必行。如果不能把“量”的增长与“质”的保证有机结合，教育质量监控不到位所产生的后续一系列问题必然成为制约高等书法教育发展的重要问题。

三、造成当代高等书法教育问题的原因

（一）招生方式不均衡

目前，各高校招生标准因校而异，多采取自主招生方式。有的学校将文化课和专业课成绩按一定比例折分核算，按综合成绩从高到低排名依次录取；有的学校要求文化课成绩达到本省录取分数线即可，然后按专业课成绩排名录取，额满为止；还有的学校除了对专业课成绩和文化课总分有要求外，还要求文化课单科成绩（比如语文和外语）达到一定分数线等等。从考试内容和形式来看，各校侧重点也迥然不同。有的重点考察临摹能力，有的以创作水平一分高下；有的注重楷书和隶书，有的注重行书、草书，有的还要求对篆刻和书法史有所了解。另外，对于招生范围和招生数量各省份也有很大差异。

各省份、各高校不同的招生方式和标准，导致教育资源和生源配置失衡，同时，也暴露出了当代书法高校教育资源紧缺的现状。由于教育资源短缺，使很多升学压力大的省份的考生，屡试不第，连年复读的现象时有发生。由于文化课有单科分数要求（如北京师范大学要求语文、外语单科高考成绩不得低于90 分），许多专业成绩高但文化课偏科的学生被拒之门外。

（二）就业难和生源差形成恶性循环

许多学生虽然从小爱好书法，但在高考时却不得不选择其他专业，就业难的问题是他们改变初衷的原因。文化课成绩好的同学即使很喜欢书法，但在决定 考方向时一般不会选择书法，因为选择热门专业也许会有更多就业机会；文化课差一点但准备时间尚充裕的同学可能会选美术而不会选书法专业，因为美术的就业面要宽泛得多，于是学生、家长都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书法专业，把书法高考当成了考上大学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这里还要排除一部分天分不错因家庭条件不好而无法学艺术的考生。生源基础薄弱，势必影响到书法专业的生源结构和高校书法教育未来的发展。这些同学本来就不长于学习，上了大学后，环境又相对宽松，学习效果不言而喻，又何谈找到理想的工作。于是学生和家长就越发地不看好书法专业，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三）就业难导致教学安排出现问题

为了毕业好找工作，部分学生无心在书法专业上用功，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有的学日语、韩语准备出国，有的努力复习考公务员，有的复习考研，有的积极投入到 会实践当中去，开 店、做兼职、做销售、打零工等等。一个班级中大学四年始终如一安心执着于专业的人屈指可数。学校出于为学生就业出路考虑，也会安排许多专业课以外的学科作为选修课。这种状况是令人堪忧的，学生考取书法高校，只是代表有了接受专业学习的资格，并不意味着已经完全掌握了书法知识和技能，大学录取通知书只是一张开始专业学习的通行证。书法艺术博大精深，夜以继日、全力以赴犹恐不能登堂入室，何况如此学法？然而错不在他们，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书法毕业生就业难的问题。

（四）高考高压过后的补偿性放松

许多学生上了大学后出现了过度放松的状态，比如作息时间紊乱，成宿泡 吧等不健康的情况，这主要源于高考高压。压力大是每个高考生面临的共性问题，书法生也不能幸免。再加上许多家庭都曾纠结于是否参加艺考，如何选专业方向等等问题，使得学生要承受多重内心冲突和压力。

许多学生并没有书法基础，到了高中之后，经过多方考量最后选择了书法专业。短短一年的集训时间，要和从小开始学书法的同学同台竞技，必须付出数倍于人的努力才可能会有胜算，“三更灯火五更鸡”是集训常态。另外，既要努力学习专业课，文化课又不能太放松，许多学生会害怕专业课没学好，文化课又耽误了，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担心和焦虑一直向大山一样压在心头。还要面对老师、家长、同学、亲友等各方面的关注，不到收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紧张的神经一直不敢放松，高考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学生一旦金榜题名，之前造成压力的那些情况瞬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就如孟郊在《登科后》中所写的状态一样：“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很多学生便会进入一种无节制的补偿性放松状态，仿佛上了大学就大功告成了一样，殊不知书法的学习之路才刚刚开始。大一大二时拥有宝贵的青春却不懂得珍惜，大把时光挥霍无度；大三大四又即将毕业，忙着通过各种考试，参加 会实践，寻找实习和就业机会。四年时光匆匆逝去，才发现真正用在专业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少之又少。

（五）将书法学习作为高考捷径

上表是全国部分省份高考录取控制分数线，通过对比明显看出艺考文化课分数线比正常高考一本分数线要低200 分左右，比二本线要低120 分左右。也就是说，原来只能上专科的文化课分数，通过书法高考就可以考上二本或一本。

于是，在老师、家长和考生的眼中，艺考被认为是走捷径的“代名词”——文化课成绩不好，可以通过艺考来完成大学梦。在这些艺考科目中，书法专业的门槛似乎更低一些。除了文化课分数线较低外，没有省内联考，无需从小开始学习，有悟性又勤奋的学生学习不到一年就可取得不错的成绩，甚至有的原本学美术的考生，经过不到一个月的训练，就取得了书法高考的合格证。对于很多考生来说，书法高考的确是一个上大学的捷径。这类学生学书法的目的仅限于上个大学，拿张文凭而已。动机决定行动力，以这种混文凭的动机来上大学，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事实上，书法的学习之路任重道远，并无捷径可走。侥幸通过了高考，上了大学，稳扎稳打的专业学习才是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另外，和普通高考生相比，书法生的压力反而更大。一方面来自高考时专业课和文化课的双重学业压力，另一方面来自外界亲戚朋友因为不了解书法专业表现出的不屑与怀疑，还有就是经济方面的压力。艺考集训花费不菲，在一个艺考贴吧里，有 友提问，艺术集训需要多少钱？答案几万至几十万元不等。相比其他教育培训，这无疑是一笔大开销。虽然和其它艺考专业相比，书法专业的消费还算低的，但对于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这笔花销是难以承受的。

所以说，书法高考看似坦途，实则荆棘遍布，是一条并不好走的捷径。却给学生和家长造成了一步登天，一劳永逸的错觉，这是一个需要正视的问题。

四、解决当代高等书法教育问题的对策

（一）文化补给需要长期积累

现代汉语词典里关于“文化”一词的解释有：“人类在 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④余秋雨先生关于“文化”的定义是:“文化，是一种包含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态共同体。它通过积累和引导，创建集体人格。”⑤由此可见，文化补给是一个长期积累沉淀的过程，绝不是可以通过短期培训或集中恶补能够获得的。

当代高等书法教育工作中，要将塑造集体人格纳入教育的整个过程。要贯穿始终，内外兼修，营造氛围，树立榜样。《黄庭坚论书》中说：“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⑥为师者，不求学生能通过几年的学习就成为一个深谙传统的文化人，只需以一个内外兼修的文化人身份率先垂范，让学生摸到如何成为一个文化人的门径，假以时日，必定去伪存真，超凡脱俗。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各书法高校在完善本专业课程教学的同时，可以再开些和传统文化有关的学科，比如茶艺、中国民俗、传统礼仪、太极拳等具有民族特色的、有代表性的科目，让学生可以多方面多角度地去理解和体会中国传统文化。周汝昌曾经说过，不必要让《红楼梦》走向世界，而应让世界走进《红楼梦》。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们不需要让书法去迎合别人，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学生们在大学阶段集中精力把专业搞得更精一些，用温文尔雅的书法气质去感染别人，吸引别人，做一个纯粹一点的、有独特书法魅力的传统文化的代言人。不是你选的专业没有 会价值，而是因为你不够纯粹。

（二）高校书法教育要兼顾实用性和艺术性

我们的书法教育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针对 会需要还是艺术本体？在古代，书法作品的创作和日常的实用书写是密不可分的。而随着科技大发展，人们记录和传递信息媒介的变迁，书法的实用性功能几乎消失了。

书法高校毕业的学生，专业从事书法艺术创作的人所占比例并不算多。相当一部分毕业生走向了 会各个阶层的书法教学岗位，公办学校、私立学校、独立办学、教育培训机构任教等等。现在 会上学写字的需求明显大于学书法的需求。为了适应 会，书法生除了教好书法，还要能教好写字。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觉得对于书法专业的学生来说，教小孩子写字简直是大材小用。有了书法功底，只需要稍稍用点心，写一手隽秀的字易如反掌。而现实情况是，好多书法专业的大学生，出去给小孩子上写字课，写的好看难看姑且不论，普遍出现写错别字、标错读音、笔顺不对等等问题。书法的载体是文字，大学生是不是应该先把3500 个常用汉字写对写好呢？我认为，作为书法专业的学生，首先就应该把字写好，不要做一个眼高手低，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高”人。

当今 会是数字化时代，要为学生创造 络学习、交流、工作的平台和条件，使学生的书法劳动成果通过信息化渠道进入人们的视野，活跃在时代的舞台上。很多学生通过 络平台多方汲取营养，也通过自媒体软件推销自己的作品。好多都是学生的自发行为，学校可以考虑跨学科、跨行业共享教育资源，把这些现有资源进一步开发整合，使之更加系统、专业、实用。要建立终身学习的观念，还要与时俱进，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和数字教育，从而使我国高等书法教育达到在高水平的平台上运作，以提升教育质量求得发展的机遇。部分高校书法教师不足问题、教育资源紧缺问题，都可以通过 络资源共享的方式得以解决。

一切以 会需求和使用高效为出发点，必然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要想长期保持鲜活度，就要做到有深度、有高度，提升艺术性。经常参加比赛和展览能让学生处于紧张兴奋的学习和创作状态。除了各种官方和民间的展览赛事以外，各高校可以经常在线上线下举办校际交流展览活动，相互促进，相互学习。

建立并完善我国高等书法教育 络体系，增强书法教育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和辐射力。通过 络，可以进一步开展国际间的书法交流活动，开拓学生的视野和就业渠道，弘扬中国书法艺术。

（三）进一步明确高校书法教育人才培养目标

曾经见过这种尴尬的场景： 会上的许多并没有高学历的书法家在各种赛事展览上声名卓著，在书法界拥有众多头衔，时常被众星捧月般拥戴；而书法本科生，甚至研究生毕业了也无法企及他们的水平，常被评价为写得不怎么样。那么，是不是 会教育模式较之高校书法教育更胜一筹呢？

我认为这和高等书法教育学习科目的设置不无关联。书法本科四年学习的内容大概有四个方面：基础课、专业课、文化课、选修课等。具体包括：艺术概论、书法概论、中外美术史、书法史、古代书论、古文字学、古代汉语、书法美学、书画鉴定学、甲骨文研究、篆、隶、楷、行、草各种书体的技法、篆刻技法及各种书体的创作，还有国画、素描、写生，同时还要学习政治、英语、计算机，师范类学生还有教育学、心理学，为了在毕业前修满学分，还要上各种选修课。同时，毕业前要尽可能多的拿到各种证，比如：英语四、六级证，教师资格证，计算机国家二级证等。还要积极参加全国、省、市的比赛、展览、活动。最后一年还要撰写毕业论文，筹备毕业展览，准备考研、考公务员等等。本科四年，转瞬即逝。毕业时走进 会，大多数本科生的状态都是门门通，门门松。感觉什么都学过，又觉得什么都不会，精力如此分散，根本无法和 会上只攻一门的书家相较高下。好多学生又不敢面对自己的无知，觉得自己是正规大学毕业生，面子上、心理上都有一种优越感，从而陷入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窘境。看来，高学历与高水平暂时还不能划等 。

那么，能否做出“高等书法教育不能培养人才”的结论呢？众所周知，书法是一种文化，人的综合素质和全方位修养都可以通过书法这一载体得以体现。在短短四年的本科学习中，学生强化完成了各种书法理论基础知识及书法能力综合素质的储备工作。本科阶段只是打了个地基而已，地基打得深不深，牢不牢，直接决定书法大厦高不高，稳不稳。学生掌握了做学问的方法，如此不间断地学习，并把各方面知识融会贯通，将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相结合，必然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发展空间会无限广阔；反观 会上的书家，专业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感觉后劲不足，遭遇瓶颈期便没有能力突破自己。好多当年的书法高校毕业生，如今已经成为中国书坛的中流砥柱，比如：陈忠康（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管峻（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龙开胜（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等。

可以想见，多年以后 会上的书法爱好者和这些科班出身的书法毕业生相比，不论是理论修养还是书法水平，究竟谁会成为中国书坛的主导，谁更有发言权呢？答案不言自明。

高校书法专业设置要适应 会，培养创新型、实践型、通专结合型的人才，坚持因材施教，不拘一格，“以生为本”，注重对学生综合素质的培养。要重视教学改革。

培养人才就像盖房子，不要建高高在上的空中楼阁，要造出接地气的亲民工程。学校要充分利用 会资源，多方开辟实习基地，与中小学联合开展书法教学实践活动，为书法专业的学生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和 会实践机会。培养和提升大学生综合素质，不但影响到高校为 会培养和输送人才的质量，也影响到高校的 会声誉，更与大学生的就业前景息息相关。

（四）提升书法教师自身素质

余秋雨先生说：“教师若想在课堂上进行单方面的知识灌输，已经显得十分可笑，因为聪明的学生随手就能在电脑中快速查得更完整、更齐备、更正确的相关资料。我课堂上的那些北大学生，由于从教学计划中知道下一堂课的基本内容，在上课前只用了很少时间在电脑上略做准备，再结合自己平日的记忆，便已经可以完成漂亮的讲述。这一来，我这个教师的方位，也就必须从常识层面上撤离，上升到文化哲学和当代感悟的高度。”⑦高校书法教师也应进一步调整自己的方位，要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并能融会贯通；精通书法专业知识；通晓美术学、哲学、文学等相关学科知识体系；对问题的阐释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能对学生的为人、为艺具有正面的指导作用。

（五）用人机制改革可解决书法毕业生的就业问题

国家教育部2013年1月下发了《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要求中小学开设书法课。目前我国需要接受书法教育的中小学生共有2 亿多人。如果1 个学生1 周上1 节书法课，按照1 个老师1 天上5 节课，每节课40 人计算，1 个书法老师能教1000 人。全国共需要20 万名书法教师。另外，苏士澍主席也算过一笔账，全国共有中小学约45 万所，如果每个学校设置一个书法教师，那么就需要45 万名书法教师。

如此大的书法教师缺口，为什么高校书法毕业生还会面临就业难的问题？

中小学书法教育工作正在陆续展开，但师资力量严重匮乏，导致许多地区进展缓慢，师资水平良莠不齐导致此项工作收效甚微。现有书法老师都是学校原有在职教师，一般为美术教师、语文教师或其它副科教师，经过省、市级书法学习班培训后就上岗教学了。他们的专业素养和高校科班毕业的大学生比，教学能力和经验较高，但书法专业水平较低。现在中小学缺书法教师，书法专业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岗位，供求双方脱轨的原因就是国家用人机制的问题。如果用人机制一旦放开，书法毕业生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就业难的问题以及之前提到的招生、生源素质等相关一系列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高校书法学生只需要积极做好各方面的知识与能力储备，书法教育工作的春天已经到来，美好的就业前景指日可待。

（六）书法教育是一个综合工程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和其他文化一样，也具有一个重心倾向。各国的文化重心表现出不同的倾向。比如宗教、征服、科学、政治、自然、原始等等，不一而足，而中国的文化则通过一种轻松愉悦的形式呈现于世，那就是艺术。《论语》中用极简的语言对中华民族性格的形成过程进行了概括：“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而今，这一文化传承的重任落在了我们这代人肩上，承前启后，责无旁贷。

书法教育，就是要用最感性的方式把古典文化、宗教文化中的人性因子激发出来，让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美丽和温度。这是一个长期的、系统的工程，它需要从小埋下文化的种子，精心培育才能开花结果，不是朝发夕至、一蹴而就的。高校书法教育，要将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各方面的综合知识体系重新建构起来，传到这些大学生手中，并通过他们传承给下一代。

结语

“坚持教育为 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与生产劳动和 会实践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 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这是党的十八大 告中提出的我国高等教育方针。当代高等书法教育所面临的问题具有紧迫性、普遍性和客观性，我们以高等教育方针为指导，认真总结和思考，勇于探索和实践，一定能在新形势下探索出一条适合当前教育现状的高校书法教育改革和发展的可行之路。

注释

①余秋雨：《中华文化四十八堂课》，长江文艺出版 ，2017年1月第1 版题记

②王博：《庄子哲学》，北京大学出版 ，2004年3月第1版第125页

③余秋雨：《中华文化四十八堂课》，长江文艺出版 ，2017年1月第1 版第21页

④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12年2月第6 版第1363页

⑤余秋雨：《中华文化四十八堂课》，长江文艺出版 ，2017年1月第1 版第20页

⑥书法文库砚边思绪，上海书画出版 ，2008年1月第一版第53页

⑦余秋雨：《中华文化四十八堂课》，长江文艺出版 ，2017年1月第1 版题记

（转自《书法赏评》 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