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回老家前送我一面具,半月后一群大汉找上门我才知他目的

那年杏花微雨里,有人从江南走过,灼灼桃花树下赠了我一张面具。面色黝黑,长发獠牙。

多年之后,我戴着这张面具,纵身从高台跃下,漫天火光里,那些日夜雕刻于心的东西,也随着这场大火烟消云散了。只愿,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相见。

1

我是女萝山下的卖薪人,日日背了斧头上山砍柴,然后拖到集市上换些钱粮维持生计。

我出生前一日,父亲去集市上采买后不知所终。出生当夜,村子里供着的一座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铜钟自顾自响了彻夜。

他们都说,我是个不详人。

母亲产后心力交瘁,缠绵病榻几年之后也病逝。只记得临死之前,母亲握着我的手,痴痴说道,夷光,别恨你的父亲。

望着母亲含笑而终的面容,我始终不懂,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教我如何不恨。我日夜椎心泣血地恨着,恨那个赐予我血肉,却不知所终男人。他若活着,便该回来,不该让母亲日日忧伤。他若死了,也该留具尸首教人死心。而不是像如今一般,生死不知。

母亲死后,家里的屋子被人占了,屋里的东西也被抢光了,他们指指点点,对我避之不及。

村口心善的阿婆收留了我,待我年纪大些,便日日上山砍柴换些米粮。摸着我长满粗茧的双手,阿婆经常望着我叹息道,夷光,这终究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该像你的母亲一样,坐在高堂大户里,倚着横窗绣着针线活儿。

阿婆说,当年母亲来到女萝山时,已经怀有身孕。当她和父亲出现在女萝山时,村民们奉若神明,几欲下跪叩拜。她从未见过如此登对的一双璧人,宛如画卷上走下来的仙子,一俊俏,一温婉,得不食人间烟火。

说起母亲,我不由得心口一痛。无人知晓,我这身子有一个毛病,用情至深的时候,心口便会一阵一阵地疼痛。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是母亲死去的那天,心口万虫啃啮,腊月寒天痛得我满身大汗。怕加在身上的无妄指责又多一条,我人前人后瞒了下来,连阿婆也不知,她养了十来年的乖女儿有着心口疼的怪病。

那日,阿婆病了,家中已无多的银两。我束了头发上了女萝山,半道上却遇上了登徒子。许是附近的富家公子出来游玩,见我一人在外,带了两个小厮便纠缠了上来,夺了我的斧子,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肆意调笑。我羞愤不已,朝着他的手腕就是一口,心想就算受辱,也必不能让你安然脱身去!

谁知这蓄着满腔恨意的一口,却没有咬到他手上。一团柔软的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阻住了去势,同时身子一轻已经被带入另一个怀抱中,刚刚触到一丝温暖便被轻轻推离开来,旁边哎哟哎哟的叫唤声四起。睁眼一看,才发现我已经被救了,登徒子被打倒在地,疼得直叫唤,一位青衣公子救了我。

公子弯腰行了个礼,伸手将我嘴里的丝帕取了出来,告了个罪,意有所指道,姑娘何苦为这等败类伤了身子。富家公子面红耳赤地带着小厮跑了,临走前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

此后,青衣公子便在女萝山下住了下来,说是与家中父母斗气,独自一人跑出来散心,此处桃花正好,准备留下来赏赏这满山春色。

说完看了我一眼,轻轻说道,我姓刘,姑娘可唤我子安。

子安,子安,夜里无人时,我将这名字在唇间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

次日子安给了我些银两,说是租了阿婆家的屋子,权当租金,多的钱算是雇我的佣金,让我带他到山涧中行走游玩。我用这些银两给阿婆抓了药,偷偷给自己买了朵红色的绢花。

白日里,我领着他穿行于女萝山上,山上桃花夭夭,泉涧奔流。

夜里回到家中,将采的新鲜的蕨菜和笋丢入锅中,炖上一锅鱼虾汤。我有些自嘲,富家公子果真不一样,明明是山野间的杂菜,到他嘴里却成了一道雅菜,山海兜。

晴日里,我们寻了空地放风筝,摘了山间红红的野果子,学猿猱攀爬吟啸,肆意挥洒心中郁气。

雨天里,便坐在山洞中,听他讲述江湖里的浪子,蓬舟中的歌妓,尘世芜杂浇灌于瓮中,像一汪水,搅一搅,波光四散。

2

那一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自在的时光。莹然烛光下,有人与我话温凉,有人为我添衣裳。我带着子安将女萝山转了个遍,直至满山桃花谢去。

好景不长,子安待了半月便要离去,说收到家中的书,说老父病危。

临走前,子安赠了我一张贴身带着的面具。漫天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子安将一张黑面獠牙的面具轻轻覆在我脸上,隔着面具抚了抚我的脸颊,叹了口气道,你要不是你,该多好。正当我茫然不知所措时,他又幽幽来了一句,等我回来。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张面具唤作昆仑奴。这面具只有都城才盛行,都城富贵人家里都养了一批海外黑奴,唤作昆仑奴。

可惜我再也没能等到他回来,他走后不到半个月,一群甲胄披身的士兵闯了进山来,拿着一张画一一比照,最终将我从屋子里寻了出来。领头的侍卫长毕恭毕敬地行礼,请贵人跟我们走一趟。

婆婆拖着病体死命拽着我,不让我走,被一个黑脸小侍卫一把推倒在床头,头磕在床板上,鲜血如注,瞬间气绝。侍卫长有些恼怒,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却暂缓了拖我的力度。我用尽全身气力挣扎开来,扑倒在床边哭得几尽癫狂。子安,子安,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此后天上人间,只剩我一个人了。子安,你到底在哪儿……

推倒阿婆的那个小侍卫像是为了将功折罪,向着侍卫长殷勤笑道,头儿,咱们赶紧的,刘公子献女有功,还等着我们带人回去呢。回去晚了,怕是要怪罪呢。

万籁俱静下,偏生让我听到了这句话,我一怔,扯住他的衣袖问道,哪个刘公子,你说是哪个刘公子?

还有哪个刘公子,当然是当朝太宰刘家的公子刘子安了。刘公子奉王上的命令到民间寻访人,这不,画了张画像让我们来带您回去。

我手一松,瘫坐在地。我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只因有你,我便对这个世界还存了一分善意。可到头来,你救了我,却也是你害了我。

临走之时,侍卫长手一挥,众多侍卫举着火把向聚在一起的人群丢去,瞬间火苗四起,哭喊声一片,只听得有人喊道,夷光,救我们,我们对你有恩啊!

侍卫长有些犹豫,低头轻声说,贵人,王下了指令,寻访人是暗地里进行的,怕有人泄密,只得……

我瞥了身后一眼,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未穿百家衣,不食百家饭,何来的百家恩?

若说有恩,便只有阿婆了,可现在连阿婆也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往外走,身后火光缭绕。

此后千山万水,只我一人独行。

3

进了王宫,换上精致的绸缎,略施粉黛,侍女灵巧地挽了个发髻。望着铜镜里满头珠翠的人,我有些怔忪。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我,也不是我。

而王,我只在进宫当日见过一次,端坐在上方,像个年已半百的老头儿,在厚重的冠服下,脸上一派衰败。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口中呐呐不已,真像。末了苦笑一声,果然是日子久了,看谁都像她。说完便挥了挥手,让我离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那时我便知道,这四方宫墙里囿着的,除了日渐衰老的容颜,便只有一日一日逝去的生命了罢。甚至连怀念一个人,也只能端坐着凭空做着无谓的挣扎。

此后,我住的宫殿里便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都有年长的嬷嬷和侍女进进出出。

日子像拖在锅里煎着的鱼,小火慢炖,一寸一寸煎熬着。

三月之后,当我再一次见到王时,他眼里的惊艳让我有些惶恐,身边的大臣抚掌大笑,跪倒在地,恭喜王,东风已就,只待差遣。

贴身侍女告诉我,那就是权倾朝野王最宠爱的大臣,太宰。而站在他身边毕恭毕敬的那个人有些眼熟,睁眼细看,正是当日一把将婆婆推倒的那个黑脸小侍卫。

道贺声四起,透过重重珠帘望去,满座宾客中,却没有我想见的那个人。

一步一步走至今日,有些不愿意相的答案昭然若揭。我仍不愿意从梦境中醒来,只想亲口问一句,子安,你待我,可曾有过一分真心?

我没有见到子安,也没有被送入王的寝宫,而是在宫宴之后,披着鲜红的嫁衣,随着公主远嫁的车队,被一路护送入了邻国。

两国结秦晋之好,东夷王遣女嫁与虞国为王后,赠妾一名,珠宝数车。

临行前我才知道,由始至终,我只是一颗棋子,为了复国,也为了灭国。王下令入民间寻访人,为的是行人计。

灭全村,服蛊毒。

从入宫那日起,我便被种下了噬心蛊,每月十五月圆之时,贴身侍女便会笑脸吟吟地端上一盏鱼汤,汤中放了解药。若不按时服下解药,心口便会如同毒虫啃咬,噬心之痛。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暗夜伤怀时,心口早已疼了数回,下不下这蛊,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4

虞王待我很好,怕我思乡,特地朝着东夷的方向,修了一座夷光殿。

夷光殿修在王寝宫的西侧,建了高台,围了一池水,水里养了花。日落西山之时,池风涌动,满室飘着暗香。他说,夷光,南风若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王说我的名字取得好,最喜卧在榻上,轻轻抚着我乌黑的长发叹道,夷光,东夷有人,流眄而生光。

他不知,他眼里的人,是耗了三月精心雕琢而成,数不尽的汤药、丹丸、脂粉、暖玉筑成这张皮囊。某日他摸着我洁白如玉的指尖称赞时,我终究没忍住出口讥讽,山野矣,如何能如此光洁无暇,通体明润。

王楞了一下,接着死死拽住了我的手,将我搂入怀中,颤着声音说道,夷光,莫怕,以后有我。

白嫩的手被捏出了几个指印,莫名地倒让我想起了数年前阿婆临死之前的模样。我靠在王的胸前告诉自己,我是因为太思念阿婆了,所以才哭湿了他的衣裳。

次日,王便下令让人酿了十坛玉壶春,取了天山雪莲,和了龙涎香、血首乌,冬月埋于地下三个月,来年开春取饮便可暖宫温身。

王眼里泛着光,他说,待身子养好了,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王还知,我有心口疼的怪病,请了国医圣手医治,四处寻访高人,汤药像流水一般送进夷光殿。心口疼的次数越来越多,痛起来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这是我自己的病,还是蛊毒在发作。

所有人都知道,虞国的王专宠夷光殿的女子。而这女子,端的是个冰雪人,不见她笑,不见她闹。

偌大的宫殿里,数不清有多少人躲在黑夜里,一边数着墙上的壁砖与暗纹,一边默默咒恨着。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辗转困在四方宫墙里,我觉着我已经活了有百年。困了百年的兽,要是没有了生的希望,自由不自由,又与我何干。

日子一天天从墙上爬过,又是一年春天,王折了一支盛放的绛桃插入我的鬓角,看着我的眼睛,问了我一个问题,两个深情的人之间,隔着多远。

我望着他定睛看着我的眉眼,第一次认真地端详他的模样,第一次从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我小小的倒影,心如擂鼓,怦怦直跳,有些慌乱地把头转开,去看墙上挂着的昆仑奴。

两人相峙,冷然无语。等了许久,王才叹了一口气,轻轻抱住我,幽幽说道,夷光,你先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有了答案,再告诉我。

顿了顿,又说道,夷光,你可知,你这清冷的模样像极了我的母亲,当年她也是如你这般万事不放在眼里,不争不抢,后来被人陷害,被父王幽居冷宫直至病逝。夷光,我实在是怕……

第一次见他如此惶恐,莫名地让我有些心悸。我不敢回头看他,深怕这一回头,心中垒了许久的巨石将轰然倒塌。

此后,我一直在寝殿里想着他说的话,这一顿,便入了。直至几日之后,侍卫来 ,东夷有使来访。贴身侍女悄悄说,夷王知刘公子与我有恩,特派他前来,以慰故人相思。手中拽着的昆仑奴摔在地上,眼角裂开了一条缝,像极了一串长长的眼泪。

我终于见到了子安,以大王宠妃的身份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他。

他依旧还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斟酒的小侍女红了脸庞,歪了步履。

夜里,子安约我暗阁相见。

他说,当初是他错了,不该骗我。

他说,朝臣倾轧,他的父亲被揭露昔日纳了罪臣之女,也就是他的母亲,按律当撤官下狱。

他说,他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了救全家人的性命,他只得将我献了上去。他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坚定自己的念,没有带我离去。

他说,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在一起,只要我愿意下毒毒死王,待宫外东夷大军一举攻破城池,我便可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喝我最喜欢喝的鱼汤。

望着他热切的眼神,我心如死寂。

早些年,戏看多了,也便入了戏。总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会像戏台子里演的一样,其实都是阴差阳错,被奸人所害。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不是吗?当偏僻的女萝山被一队侍卫闯进来的时候,当推倒阿婆的小侍卫出现在太宰身边时,当侍卫长手里拿着我的画像时,当贴身侍女端上那碗放了噬心蛊的鱼汤时……

有些早该知道的答案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被揭开的时候,心底却是一阵轻松。

像蝉在地下藏了一冬,终在初夏鸣蜕而出。

我没有接他手中的毒药,一把挣脱他的手,遥遥拜了三拜后转身离去。

一拜谢救命之恩,二拜断从前情意,三拜此生陌路,不复相见。

5

待我怀着雀跃之情,像刚出嫁的女儿一样奔向夷光殿,想告诉王我有了答案时,却被拦在寝宫外。

侍卫将整个夷光殿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口大大的口袋,就等着将我装进去。他们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只记得很多人在说话,很多人在争吵,我心口疼得快要裂开,很快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地牢中。回想夜间听到的话,彻骨的寒意一阵一阵裹挟着地牢里的寒风袭来。

东夷使者暗地里联系了备受冷落的王后,王后遣侍女告知王说我身中蛊毒,性命堪忧,而她有办法能解我的蛊毒。王大吃一惊,孤身前往王后寝宫逼问,被埋伏的东夷使者暗杀,刺中心脉,危在旦夕。

而在王昏迷之前,我的贴身侍女告密,说我与东夷太宰之子早已互通情愫,我来虞国只为行反间计,为的是里应外合将东夷军队引入城门,今夜我已与太宰相约暗阁密谋成事,说完便一头扑倒在大殿的柱子上,血溅三尺,顷刻命绝。这以鲜活生命换来的谏言,终究是给了他致命一击。

王的最后一道指令,是将我打入地牢,等候发落。

而在地牢里,我却见到了消失了十八年的父亲。

就像戏台里凭空而降的仙人一样,他蓦地出现在昏暗的地牢里。一身白衣,袖口绣了母亲最喜欢的桃花暗纹,年轻俊宛如正当年华的少年郎。

他说,他是我的父亲。

他说,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我。

他本是昆仑山修道的一只天狐,为西王母座下的散仙,平日里在瑶池培植瑶树酿酒。人间春色十里,桃花开了漫天,便准备偷偷下凡采些桃花。谁知路过都城时遇到被逼婚逃家的母亲,十倾桃花不敌母亲脸上笑靥生花,便动了凡心。思来想去,便带着母亲来到当年修道的女萝山。

当年碧霞元君入凡间清修时,便躲在这女萝山,回去之前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铜铃顺手丢了下来,化作一口铜钟镇了一方净土,所以多年来虽是深山老林也无多少猛兽作怪。更妙的是,这铜钟上刻着封印,能隔绝天界查探。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父亲原以为天界没那么快知晓这桩情事,谁知那日出门采买便被巡视的日游神给抓了回去,西王母便罚他在昆仑疏圃引黄水培植枯死的瑶树,瑶树一日不活,一日不出昆仑。

人神相恋,生下的孩子属半仙之体,心脉不全,需得仙体以自身修为渡化,否则活不过成年。他当年在我出生前便被抓走了,来不及救我,苦了我这么些年饱受心口疼痛的折磨。这几日他感应到我大劫将至,便求了西王母出了昆仑,希望能救我一命。

望着他哀切的眼神,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恨了一辈子的人,是母亲到死还在念念不忘的男人

母亲若还在,只怕也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抛却一切跟随了一生的男人,是个不老不死生命永无止境的仙人。

她只有一生,他却可用这一生去陪伴无数个像她一样的女子。仙人的长情,又岂能长过这山河岁月,万丈红尘。

最终,我还是拒绝了他。

既然前十八年,我的生命中没有他的存在,以后,也与他不相干。

6

我终究没有饮到那玉堂春,也没能告诉他那个问题的答案。王一直没有醒过来,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我只知,他临死之前,其实还下了一道暗令,若是国破闹将起来,则偷偷将我放出来,让我安然离去。

两个深情的人之间,只隔着一步。转身一步,是咫尺,也是天涯。

十八岁生辰那天,城破了,东夷军队攻进城来,宫人四散,我趁乱回到夷光殿。轻扫娥眉,抿了宫制的洛儿殷,换了身红衣,戴上昆仑奴,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向高台走去。

就让我跟着这漫天火光,葬在此处罢了。

此身纵为昆仑奴,不堪人间相思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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