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千佛塔及碑记

文|王玉杰

山东省平原县城西北,京沪铁路西侧,崔家庙村东,有一座七级宝塔,高26米,塔体为八棱柱形,青砖结构,塔门朝南,门额嵌石刻“千佛塔”。

千佛塔的来历

说起这座塔的来历,还有一个传说。

千佛塔建于清代康熙年间,塔刚修好,就发了一次大水,这时,一个看风水的南方人来到这里,对人们说:你们这里招灾,是因为这座塔修错了地方,平原城是一座卧牛城,城下是个大金牛,城区南门外的三步两眼井,是金牛的两只眼,这座塔压在了金牛的左肘窝上,压得它撒了一大泡尿,所以才发了大水,若想今后既保住塔,又挽住金牛,只有把塔北移五里之外。至于怎么把塔北移,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南方人走后的一天早晨,一个老头早起出来拾粪,刚来到塔根下,就看见城区三步两眼井方位起了两把火,再回头一看,这座塔正在晃动,他想,一定是压得金牛受不了啦,便扔下粪筐,抄起粪叉子往下一掘,端起来就往北走,在一阵晨雾迷漫中,就把这座塔移到了城西北。现在这座塔没有塔底,是那老头用粪叉子掘塔时,把塔底舍在了西门外“西大寺”了。

上述民间传说,只能一笑了之,不过,“西大寺”里却真的有一个塔底。据清乾隆十三年修《平原县志》卷十“重修淳熙寺记”一文记载:“行平原西门外百步许,淳熙寺(注:就是人们常说的西大寺)在焉,中有一塔隆然特起霄汉之表,相传为李唐时所建。”这座古塔用途,志书卷九“寺观”记述:“故僧会司在焉,相沿为朝贺行礼之所。”历经八百多年风摧雨蚀,到清代康熙年间,塔上部已倾坏,乾隆年间已毁坏其半。清末民初尚存底基。民国二十二年,国民党军队在塔底发掘得一石匣,启视之内有僧帽一,瓷碗一,曲颈瓶瓷质、玻璃质各一,匣盖及边傍镌虎形图案及僧文。之后,淳熙寺全部拆除。解放初期,淳熙寺故址北邻,还有几个和尚坟可见遗迹,1956年,在淳熙寺遗址建平原县人民医院,和尚坟拆除,淳熙寺没了踪影。

淳熙寺内有千佛殿,由来已久。“后周时大毁佛教像宇尽隳。”唐朝以来,屡建屡废。明朝天顺八年(公元1464年)淳熙寺主僧净刚与弟子妙琮重修千佛殿,于明弘治十一年四月竣工,“正殿五间,高三丈,深二十丈五尺,广倍之。次:曰堂、曰门、曰庑、曰室,以至库、厨、浴室、几案、钟鼓之属,莫不毕具,像设即严,彩绘复丽,所费白银以两计二千有余。”高大宏伟、富丽堂皇,是全县佛教中心。

清代康熙年间,淳熙寺内的千佛殿年久失修,古塔毁坏严重,这里的香火不兴旺了。清代《平原县志》卷十载廪生张同春《淳熙寺》诗一首:僧房撤尽见高城,春树霏微四望平,云满夕阳半塔在,柏底古殿一僧迎;绕除回眺生廖廓,跌坐支颐引远清,偶到箫然成兴会,地偏不断是禽声。

诗中的“半塔在”,就是传说中的塔底。淳熙寺内的古塔叫什么名字,志书无记载,因是唐朝所建,又与千佛殿同院,塔与殿似一对孪生兄弟。由于淳熙寺的香火衰落,清康熙年间邑绅和民众捐资重修塔时,另选了新址,建在当年的崔家庄(现崔家庙)东。清康熙十七年,在崔家庄东新修了塔,因从千佛殿旁迁来重建,故名“千佛塔”。

千佛塔的佛事

平原县城西北4华里处,京沪铁路西侧,崔家庙村东,有一座塔亭亭峭立,俗称崔家塔。据民国二十四年《续修平原县志·寺观》记载:“千佛塔,在县西北崔家庙,康熙十七年建,有碑记”。塔高七级26米,塔体为八棱柱形,青砖结构,塔门朝南,门额镶嵌石刻“千佛塔”。最近,笔者走访了崔家庙村崔庆荣等老年朋友,调查了解,情况如下。

千佛塔里曾有佛。据该村70岁左右的老年朋友回忆:千佛塔一层,距门口两米多远的地方,有约1米高的神台,笑脸相迎的大肚子弥勒佛泥塑神像,高坐于莲台之上,塑像高1.5米左右,金粉饰身,佛像身后左右分别有“吉祥天女”和“韦驮菩萨”站立胁侍。佛像后塔壁上有七宝山、百宝华林画图,解放初期,壁画上的两只喜鹊还清晰可见。神台与迎门塔壁之间有约一米宽的行人通道。按佛教说法,“弥勒佛”心常怀慈悲“无能胜”,广度众生;“吉祥天女”专司福德;“韦驮菩萨”驱除邪魔,保护佛法。供奉者入塔门之后,把供品放在神台上,红帐披在佛像上,焚香烧纸,磕头敬拜,也可以绕佛祷告,求得平安。还有的到千佛塔周边洼地积水处讨法茶喝了治病。解放后,破除迷信,将佛像毁坏拆除,神台下边有井的传说也化为泡影。佛像拆除之后,供奉者仍时有所见,直到1968年,还有人进塔焚纸叩拜。

这座塔供奉弥勒佛的原因,与建塔的背景有关。相传,建塔之前,这里有一座“弥勒庵(小庙)”,“赵氏以孤寡之妇修居于此,自言是弥勒后身,……口吐数千言以得佛家之旨趣”。赵氏女子,劝人向善,常行于乡里之间,人们见她精通佛语,便进纸焚香,崇她为“佛”。因此,便有好事的乡绅,发起“善”愿,筹钱捐资,建了这座“千佛塔”。一层塔内门东侧上方,二、三层东窗南窗之间的上方有捐资者姓名石刻。塔内一层供奉“弥勒佛”。据佛经记载,弥勒佛与释迦佛是同时代的人,后来他随释迦出家,修习佛法,成为佛弟子。他在释迦入灭之前先行去世,释迦曾预言,释迦佛灭度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时,弥勒才能来到人间,将在华林园龙华树下三次说法,广度众生。那赵氏女子是弥勒后身之说,与佛经记载不符,这不过是当时的一段佛事活动而已。

千佛塔南七、八十米的地方,曾有三间前出厦的庙宇,居中一间是前后门,庙的后门与塔门遥遥相对,庙前门额题“崔家庄”三字。关于这座庙的修建,据该村的老年朋友说,他们的父辈童年都有记忆,是民国初期修建的。当时,村里有两人管理“千佛塔”的供品,负责登记、保管,把供品变卖的钱,积攒起来,修了这三间庙。那时,塔北边有五间坯房,供奉有佛像,因房子老化,村里计划修新庙,把坯房的佛像请到庙里来,还没来得及搬迁,坯房倒塌。庙里一直没神像,民国年间后期、共和国初期是村里的小学,“文革”期间拆除。

三间庙前曾有一口高1米多的铁质大钟,1958年被毁坏。据说,这口大钟是本村西的寺院被毁之后,运到村东庙前来的。解放初期,村西有占地近十亩方圆的旧庙遗址,过去,这里是一座大门朝南的寺院,门旁南边有水井,院西有德州通济南的官道(土公路),这座寺院叫十方院。1993年版《平原县志》记载:“十方院,寺僧明成、如澜为禅师时,有僧侣六人。”当年的十方院香火兴旺。据推测,它的修建时间早于千佛塔,供奉者大有人在,,也许有上千人捐资修建了七级宝塔,只是捐资数额少者没有留名,或许这就是“千佛塔”名称的来由之一吧。

民国年间,三间庙往南是通往县城的大道,每年旧历三月间,在大道两旁有庙会。那时,村里有近十亩庙地,由贫困农户耕种,不纳粮,每年对庙会有所赞助。解放后,村民在村南取土,还挖出过赶会时锅灶烧熏的红土,捡到过制钱。据有关资料记载,关于庙会的形成,初期是教徒每年定期集中活动的地方,有的商贩趁机前来经商,后来演变成演地方戏、农贸交易的集散地,形成定期的庙会。这里佛、塔、庙俱全,是做佛事活动的理想场所,“千佛塔”当年的佛事活动是兴盛的。

清代,盛行儒、道、佛三教合一的民俗文化,清初思想家、科学家方以智说:“佛生西,孔生东,老生东而游于西,而三姓为一人。”佛教文化已是广大民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是民众的精神依托,为了自身和家庭的平安,民众纷纷买供品、做佛事。据《金刚经》注释记述:“凡是佛塔,必供奉舍利,舍利即佛真身。” 地处鲁西北的这座千佛塔,与济南的千佛山遥相呼应,是齐鲁文化的一部分,是鲁北地区的文化遗产。

随着历史的演进,这里的佛事活动,经历了兴盛、衰落,解放后,时过境迁,佛事活动逐渐中止。如今,只有这座孤塔依然伫立。

新建弥勒庵并千佛塔碑记在崔家庙

佛者,天竺有道人也,其姓氏不传。相传,芥子藏须弥世界,茎草化丈六金身,其亦奇特灵异也哉!然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世,其功、其德、其著,于西土极乐者,不知何如?要之,中国无传焉。迎于天竺,自汉明始,延及晋、魏、梁、隋间,君臣上下,熙然以事佛成风矣。吾不知当日所迎者是何名 ,相传,包含遍覆纳一世于度内者,无如弥勒焉。是佛,为中国所礼也,久矣。邑西北四里许,素有弥勒庵,无所志记,亦不知昉自何年,赵氏以孤寡之妇,修居于此,自言是弥勒后身。吾始闻而惑焉,恒不以为然也。厥后,相传始降而为文王,历数十传而有此身,言皆确乎,可据噫异矣!之女子何知口吐数千言,以得佛家之旨趣,非弥勒之后身,焉能为此也耶?今而后,弥勒不可知,知文王则知弥勒焉;弥勒之功德不可知,知文王之功德,则知弥勒之功德焉。以故感及四方,久发善愿,功侈前人,以广后观。于是,画栋雕梁,鸟革翚飞,桷白楹赤,轮换一新,并建千佛宝塔,巍然可观,卓尔盛概也。使不勒石志之,佛之奇特,灵异不传,并诸善人之工业,亦皆湮没不彰也。所以,城东北二十里许,杨庄付文科等,共发虔心。使石上,刻石志之,以并传不朽云。

康熙龙飞十七年岁次戊午年三月□日吉旦善人付文科、杨文璐、杨之玙……同立。(根据民国《续修平原县志·碑记》和塔旁伫立的残碑文整理)

王玉杰,山东省平原县人。1963年参加工作,先从教后从政,县委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8年。1999年退休后,热心地方史料的搜集研究工作。2005年研究平原县旧志。2011年10月中国文联出版 出版历史散文《平原龙门札记》。应邀点校乾隆《平原县志》、民国《续修平原县志》并于2014年6月由中国文化出版 出版。2018年,中国文史出版 出版《董讷柳村诗集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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