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机组乘客,祖国万岁!中国民航6501航班5.5劫机事件-回家篇

参考资料:求实出版 ,《建国后二十桩重大反XX案件纪实》P54~P74页

中国民航标志

南朝鲜当地时间1983年5月5日12时10分(中方记录为北京时间13时15分),被卓长仁、姜洪军、吴云飞、王彦大、安卫建、高东萍6人劫持的中国民航CA6501航班B-296 三叉戟2E型客机安全地迫降在南朝鲜江原道春川的驻韩美军陆军第2师“佩吉营”陆航直升机基地,机上9名机组成员、包括6名劫机者在内的96名乘客全部安然无恙(“佩吉营”陆航直升机基地的跑道只有1300米,而“三叉戟”2E客机最小降落要求至少1600米、保险长度是2000米,且还没有导航资料和塔台引导,外加南朝鲜空军的F-4“鬼怪”战斗机的不断干扰,因此此次迫降成功体现出驾驶B-296 机的王义轩机长与和长林副驾驶扎实过硬的驾驶技术)。

冲出跑道的B-296 机

迫降在春川基地的B-296三叉戟客机,飞机已经冲出了混凝土跑道,滑行到了草坪上

飞机降落后,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就将飞机团团包围,作为劫机头目的卓长仁拿着手枪出现在舱门口,探头探脑了一阵子后大喊:“这里是南朝鲜还是朝鲜?”接着他又喊道:“我要见台湾当官的,我们要去台湾,否则就将飞机炸掉!”

随后就是一段时间的劫机者和美军士兵的武装对峙。

左起:卓长仁、姜洪军、吴云飞、王彦大

听到卓长仁的叫嚣,原本取道上海再去义乌的个体服装业主吕志勇(退伍军人)悄悄对坐在他邻座、原准备去上海带实习生的东北工学院机械二系系主任闻邦椿教授说:“不能任人摆布,必须用我们自己的声音,说出我们的心里话!”

闻邦椿教授

在当年7.1前夕刚刚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闻邦椿教授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打算起草一份声明,通过飞机上的3名日本乘客中的任何1人转交给日本驻南朝鲜使馆,再将其转到日本,交给中国驻日本使馆,再由中国使馆将消息传回国内和通过外交渠道转给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佩雷斯·德奎利亚尔。

德奎利亚尔

随即他铺开一张信笺,提笔一气呵成地写下了一行文字:

“日本驻南朝鲜大使馆转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日本大使馆,并转联合国秘书长先生。”

“我们要求联合国有关组织及国际红十字会到现场调查我们的实际情况。要求惩办劫机凶手,保证人民安全。我们坚决要求返回祖国大陆,使我们全体乘客从沈阳到上海的旅行得以实现。”

随后,这份声明由字迹娟秀的女工程师王桂芝忍着突发的肠胃病的病痛工整地誊抄了一遍,之后机上除了6名劫机者和正被劫机者扣在驾驶舱的机长和副驾驶之外的所有中国籍乘客和机组成员都工整地在声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最后,这份声明被交给了日本乘客辻田顺,精通汉语的他在看过这份声明后用汉语郑重表示:“我一定带到!请诸位放心。”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96 “三叉戟2E”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不久,王仪轩机长借上厕所的机会离开驾驶舱,要求乘务长程梅通知乘客“现在飞机已经降落在南朝鲜。要维护祖国的尊严,请各位旅客将携带的机密文件销毁(上世纪80年代乘坐中国民航都是要单位开介绍信的,因此的乘客都不是普通人——6名劫机者的介绍信是通过“熟人”骗开的,事后该“熟人”因此锒铛入狱)。”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驾驶舱内销毁了国内机场的通信导航资料。

原本一片死寂的客舱内瞬间陷入一片忙碌,也不管机密还是不机密,反正只言片语也不留给这个陌生的地方,包括文件、资料、单位开的乘机介绍信,甚至是电话 码统统通过用手撕、用水泡的方式加以销毁。有些资料放在大件行李中,机械师林国荣帮忙打开行李舱,在乘客的指认下把相关行李提出来交给行李主人,再由其销毁行李中的文件。一时间飞机内纸张碎片满天飞,持枪歹徒有心制止,但因为还要和机外的美军对峙而不敢开枪,只能听之任之。除了老红军郭继联,因为他的座位正对着1名持枪歹徒(可能是安卫建),他只好把他携带的文件放在身后偷偷地撕——

老革命郭继联

在乘客们卖力地销毁文件时,乘务长程梅正在舱门处用她蹩脚的英语和舱外的美军沟通,希望派救护车将机上受重伤的 务员王永昌和领航员王培富送医治疗,否则2人将会有生命危险。但因为词不达意且距离较远,不论她怎么比划,下面的美军依然一脸懵逼表示不懂啥意思。无奈之下她只能返回客舱,请求精通英语的中国药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肿瘤研究室主任张荫昌副教授帮忙,当张副驾驶刚刚来到舱门处还没开口时,守在舱门处的卓长仁恶狠狠地对他说:“你说!让台湾大使馆来人!”

张荫昌副教授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用英语对飞机外的美军说:“飞机上有2名伤员,是被枪打伤的,希望赶快送医院。”

这回美国大兵听明白了:“可以,请稍等。”

过不一会儿,一辆美军救护车就开到飞机边上,2名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半休克状态的伤员被美军抬上救护车,随即救护车呼啸而去,送往最近的美国陆军第121医院治疗。

张荫昌刚说完,卓长仁猛地推搡了几把,“喂,你愿意回去还是愿意留下?”

张副教授再度无视了他,自顾自回到客舱自己的座位处坐下,留下被他晾在原地、气得发抖的卓长仁(卓长仁个性强硬张狂,他从来没有被这么无视过)。

……

CA6501航班的9名机组成员

在武装对峙了8小时后,也就是北京时间21时许,卓长仁等6名劫机犯这才交出了武器,向现场的南朝鲜军警投降,随后他们被带上警车,暂时被软禁在春川当地的一处旅馆里。而脱离劫机者控制的机组人员和乘客则准备由南朝鲜方面派6辆客车分批带离美军基地、3名日本乘客直接由日本使馆另外派车接走,其余的7名机组成员和87名中国乘客暂时先安置在春川的另一处旅馆;王仪轩、和长林、林国荣和冯云武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在离开之前,他们检查完飞机的轮胎、锁住起落架、堵塞静动压孔、锁好舱门、盖好发动机罩。不忍心把飞机留在原地的林国荣问机长:“机长,能不能不离开飞机?”

王仪轩回答得非常简单干脆:“我们不能离开旅客。”

随即4名机组成员又绕着B-296 客机走了3圈,这才登上大巴。

当地时间5月6日10时左右,94名乘客和机组成员再度登上大巴离开春川前往以南约88公里的汉城后,当地旅馆服务员和南朝鲜当局情 人员在进入中国机组和乘客待过的房间后惊讶地发现:房内桌子上摆放的新鲜水果、香烟和点心一点未动,倒是烟灰缸内塞满了中国产的香烟烟头和更“老土”的叶子卷烟烟头。没有留下半点文字性的东西,只言片语都没有得到。

叶子卷烟

当地时间5月6日14时,一行人乘车抵达位于汉城华克山庄的喜来登大酒店,为了表现出对中国乘客和机组成员最大的“善意”,酒店方面摆出了一副接待贵宾的盛大欢迎姿态,在餐厅内大摆宴席(烤肉宴),各家媒体的长枪短炮已经占据有利位置,就等中国人入席后拍摄他们在异国他乡大快朵颐的画面。

结果——尴尬了!

在冷场了整整1小时后,餐厅经理通过翻译(翻译请的是侨居在南朝鲜的中国侨民)问中国乘客代表——闻邦椿教授:“你们为什么不吃啊?”

“我们要弄清楚,是谁在招待我们?台湾当局的饭我们坚决不吃!而且我们还要弄清楚,机组的同志为什么不见?”

翻译转述了闻邦椿教授的话后,餐厅经理这才松了口气,当即表示“这是我们酒店经理安排招待的,和台湾当局毫无关系,机组很快就到。”

南朝鲜当局招待CA6501航班的乘客吃烤肉

5月7日,由时任中国民航总局局长的沈图带领谈判小组乘坐一架中国民航北京管理局飞行总队的B-2402 波音707-320C型客机抵达汉城,准备和韩方就归还客机和机组乘客的事宜进行谈判。同时,CA6501航班的乘客和机组由南朝鲜当局安排参观汉城的旅游景点、商店、三星工厂等地方,并且赠送每人一台录音机和手提包。当晚,沈图一行在先行探望了已经被转到汉城医院的王永昌和王培富,随后又专程来到酒店探望了机组和乘客。

南朝鲜当局邀请CA6501航班的乘客参观三星集团工厂

不过,台当局背后的小动作一直没有断过,台当局自得知劫机发生后就幻想将这起劫机案政治化,将其粉饰为“大陆人民逃离‘暴政’,冒死夺机投奔自由”的“正义事件”。如果能够得逞,那么这不但给大陆的 会制度抹了黑,而且也能极大地缓解岛内的“蒋家小朝廷”面临的政治危机。

台方立即指使其驻南朝鲜“大使”薛毓麒与南朝鲜高层进行接触,要求其允许台湾“外交”人员和劫机犯、机组人员和其他乘客进行接触。同时台湾当局的舆论机器马力全开,拼命美化这起劫机案和几名劫机犯,同时,授意在南朝鲜的“侨民”掀起所谓的声援劫机犯的行动。

同时在台当局的“银弹攻势”下,一些南朝鲜的右翼媒体开始指责全斗焕军政府“软弱”,“事大媚华”,更极端一些的极右翼反共媒体甚至大言不惭地宣称当时就应该把住喜来登酒店的中国乘客全部送进拘留所,或者转交给与南朝鲜有“外交关系”的台当局。

薛毓麒

大陆、台湾和韩国三方面的资料或多或少地都提到了台当局通过种种手段在CA6501航班的乘客和机组人员滞留汉城期间对他们进行利诱、鼓动。

根据韩国方面的说法:当时因为缺乏中文翻译,因此他们紧急在汉城招募了一批中国“侨民”来临时应急,但这些“侨民”认台当局为“祖国”,因此在台外交官的授意指使下,这些人通过各种机会试图引诱中国乘客和机组去台湾,但是在中方乘客的抗议下,韩方被迫加强了对乘客和人员的安保工作,将部分试图搞小动作的“翻译”解雇并驱逐,对剩下的也进行了甄别和威吓,警告他们一旦再让他们接到机组和乘客类似的投诉,就将所有的“翻译”统统逮捕并投入监狱,有效地遏制了台方的这种“小动作”。

台方的说法则显得扭扭捏捏,无非是宣称这起劫机事件不是犯罪事件,而是“夺机起义”,是不折不扣的政治事件,是“大陆人民投奔自由”。既如此,他们的“侨民”规劝大陆同胞“投奔自由”何错之有?并且不理解南朝鲜方面为什么要对此加以阻拦甚至恐吓。

大陆方面的则多为乘客和机组人员的亲历见闻,在此仅摘录几段:

原本与丈夫和3岁的孩子搭乘CA6501航班回上海单位 到的上海虹新打洞机厂的年轻女工蔡如红回忆:曾经有“台湾特务”偷偷鼓动她和她丈夫带着孩子一起去台湾,结果遭到夫妻两人的愤怒斥责,当把来人骂到一边去后,她用南通话对丈夫说“如果台湾特务再来插手,咱们就把孩子交给XXX(1名乘客)带回祖国。咱们两个人就是跟他们拼个死也值得!”

本身就是朝鲜族的沈阳气压机厂技术员张永焕遭到的诱惑是:“你的朝鲜语如此流利,汉语说得又好,像你这样的水平,在这里工资起码1000万(韩元)——相当于普通工人的4倍。”

张永焕啐了一口在地上,随后笑着对那人说:“我的祖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在祖国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在汉城滞留期间,张永焕因为懂朝鲜话,所以经常在酒店收看南朝鲜关媒体关于劫机事件的 道并及时通 给其他乘客)!”

张副教授随口用英语说了一句谚语:“East and West,home is the best(东方好、西方好,不如家乡好).”

中国民航B-2402 波音707客机

经过中国民航总局代表团和南朝鲜方面的谈判并于5月10日达成协议:除了伤势过重的王永昌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外,6名机组成员和87名乘客将在当天跟随中国民航总局代表团乘坐同一架B-2402 波音707客机返回中国,而B-296 “三叉戟”客机将在解决一系列技术性问题后就归还给中方。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402 波音707-310C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民航B-296 机和B-2402 机等比例侧视图

当地时间5月10日15时45分,搭载着中国民航总局代表团和B-296 客机6名机组成员和87名乘客的波音707型客机从汉城金浦机场起飞(执飞机长白景庥、随机的是来自大韩航空公司的机长高永日和1名领航员,另有1名来自中国民航的机械师),经过2个小时的飞行后顺利抵达上海虹桥机场,在那里,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5月15日6时30分,B-296 客机在经过一系列减重措施后由中国民航派来的机组驾驶成功从春川机场起飞,于6时59分降落在汉城金浦机场。经过检修和加油后,B-296 “三叉戟”客机于5月18日由金浦机场起飞,于12时30分抵达北京。受重伤的 务员王永昌也随该机回国。5月19日10时35分,B-296 客机回到了14天前的出发地——沈阳东塔机场。

1983年5月26日,时任国务委员的谷牧(右)为王仪轩(左)的“中国民航英雄机组”授旗

5月18日,国务院颁布嘉奖令,授予B-296 客机王仪轩机组”中国民航英雄机组”称 ,各上调工资一级;授予王仪轩”中国民航英雄机长”称 ,上调工资二级。5月26日,国务院副总理万里和国务委员谷牧在北京接见了B-296 机机组人员。民航总局于同日在北京召开表彰大会,表彰机组的英雄事迹。

古牧和万里在北京接见王仪轩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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