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距婚礼倒计时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辱骂信。
是那种浅粉色的爱心形状的便利贴,东一张西一张地贴满了我家的房门,上面用签字笔写着:
“第三者。”
“不要脸。”
我一脸懵逼地盯了许久,然后掏出手机,拍下来发给了林顽。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谁,虽然我还没明媒正娶,但也是走了正规订婚流程的,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不要脸的小三?
林顽很快地打来电话,说肯定是有人恶搞,要么就是有人认错门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澜,听不出丝毫的慌乱。
但是女人对这种事情总是有着天生的敏感,况且林顽的解释并不能让我信服。
于是我返回楼下,用从小卖部里买的两条烟,成功地让物业保安帮我查到了门口的监控。
监控显示,贴这些东西的是一个上身白衬衣下身JK裙的女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比我年轻多了。
得益于两条烟的好处,保安又帮我往前翻了翻监控,我才知道,原来女孩已经在我家门口踩点多时了。
她背着一个小包,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在我家的楼层下电梯,然后躲在楼梯间,东张西望。
我突然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次,我肚子疼没去上班,挨到受不了,打算去楼下的药店买药,一开门,就碰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在逐个的确认门牌 。
想来那时候应该就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口吧。
我正思考她怎么混进来的,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婚纱店打过来的,说下午两点过去试穿礼服。
试礼服,拍婚照,订酒店,办婚礼,一件件事情都在等着我去完成,我叹口气,心里对婚姻的向往又黯淡了一层。
我给林顽发了个信息,提醒他别忘了下午两点试礼服的事情,顺便又约上闺蜜鞠宁,打算一起把伴娘服也给订下来。
然而到了下午两点,林顽却爽约了,我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状态。
后来我索性就不打了,和鞠宁分别试穿各自的服装,试穿到第三套的时候,林顽电话终于打过来,他说他现在有些事情走不开,礼服的款式让我自己看着定下来就行。
我看了看镜中被洁白婚纱包裹着的自己,有些失望的回了他一句“好”。
然而就在即将要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隐约又听到电话那头林顽带着呵斥的声音:
“这下你满意了?”
那声音很远很飘忽,显然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正对着手机,倒像是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偏转了头,对着另一个人发出的。
谁?满意什么?
我凝眉纳罕,闺蜜鞠宁提着换下来的伴娘服从试衣间出来,胳膊肘捣了捣愣神的我:
“你这老公,对结婚积极性不高啊。”
我瞪了她一眼,故作掩饰:
“他多忙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过他的手。”
鞠宁撇了撇嘴:
“又给他贴金,你这恋爱脑也是没治了。”
她转到我身后,帮我整理拖在地上的长长的裙摆,端详了一会,冲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真美,可惜便宜了林顽那臭小子。”
鞠宁看不上林顽,从她陪着我相亲看到林顽的第一眼起,她就对他有微词。
凤凰男,单亲家庭,还有个不着调的弟弟,随便哪一条单拎出来,都够吐槽一箩筐了。
而更让鞠宁不能忍的是,毕业已经十年的林顽,职位居然只混到了一个保险公司的小经理。
“没背景,没能力,没潜力,这种人结婚后是你养他还是他养你?”
这是在知道我决定和林顽交往的那天,鞠宁怒气冲冲地杀到我家,掰着手指头给我列举出的林顽的三条罪状。
那时候我正窝在沙发上啃一块热狗,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我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里,播放的是我爸给他的第四任妻子新出生的婴儿庆生的视频。
我一边看着热闹的视频,一边反驳着鞠宁。
她说林顽是凤凰男,我说我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她说林顽单亲家庭出身,我说我也差不多;她说林顽还有个弟弟,我指了指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说我后面还有两个妹妹以及刚出生的小弟弟。
鞠宁气得要吐血,我安慰着她说:
“我亲爹都没异议,你整天替我瞻前顾后的,我都三十好几啦,再不嫁就老了,到时候你让你家那俩宝贝疙瘩给我养老啊?”
鞠宁一脸的义愤填膺:
“你亲爹没异议那是他没良心,老婆一茬茬换,新欢的孩子是宝,把你当成草,真枉我喊了他这么多年叔叔,呸呸呸!”
她说着话锋一转,虔诚的小脸望着我:
“澜澜说真的,你不能再考虑考虑?闪婚不是你性格,你们满打满算认识才三个月吧,你了解他多少?就这么嫁过去,万一他有什么感情债,到时候哭的还是你。”
我那时候还在嘴硬:
“就算到时候发现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我也认了。”
鞠宁气得狠狠掐了我一把:“温澜!你头够铁!你哭的时候别来找我!”
她着实被气得不轻,从沙发上跳起来摔了门就走。
我在那声沉闷的摔门声里也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鞠宁说的那些关于林顽的缺点我都认可,我也知道这婚事定的有些仓促,但是经历了这两年的相亲,能让我看上眼并且也看上我的,也就只有林顽了。
瘸子里头选将军,就他吧,不然怎么办?每次回老家都要被人旁敲侧击指桑骂槐,早就够够的了。
再说林顽这个人也没有鞠宁说那么不堪,至少人还算老实的,凑合过日子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感情,只能说一切随缘。
我那时候真的是非常迫切地想把自己嫁出去,所以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林顽说,既然你也没异议,我们就尽快走走流程,把婚礼办了吧。
林顽答应的也很痛快,像卸下心事般,端起桌上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他端着咖啡往嘴边送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有那么一丝笑意隐藏在他弯起的嘴角和眼梢里,不是开心的,反倒是更像那种算计成功后得逞的笑。
2
从婚纱店出来后,我和鞠宁分道扬镳,我回了我的住处。
这一处房子是我妈生前买给我的,她那时候病重,为了不人财两空,她放弃了治疗,把从我爸那里抠来的治病的钱,以及保险公司的赔付金,偷偷的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让我不至于在她去世后还要仰他人鼻息。
房子不大,经典的两室一厅户型,住我一个人妥妥的。
林顽也有自己的房子,我们订婚后他也一直安分地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我们并没有同居。
可是今晚上,我觉得有必要让他来一趟。
我给林顽发了信息,告诉他我做了晚饭,邀请他来做客,发完短信我就带上围裙钻到了厨房。
直到四菜一汤端上桌,我才收到林顽的回复,他说“好的。”
我简单地收拾了自己,坐在沙发上刷着小视频等林顽。
七点零三分,门铃响起,林顽提着些水果进来。
他在餐桌上先是问我婚纱选得怎么样,跟我解释说公司周末来探访的客户太多了,所以才失约,让我不要介意。
我装作若无其事样子的点了点头。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便利贴的事:“那个,应该是有人恶搞吧,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恶搞拍段子,以后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我应付的“嗯嗯”两声,想起他下午打电话时候那声莫名其妙的呵斥,再结合他说的“以后应该不会有”,便知道他应该私底下和那个便利贴女孩见过面,那声呵斥的对象应该就是她。
虽然知道现在跟林顽谈感情有些奢侈,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
我使劲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提前说开了比较好,于是决定和他坦诚布公。
我从手机上翻出找物业翻录的那个便利贴女孩的视频给他看:
“你确定不认识她?”
林顽偏着头盯着辨认了一会,摇摇头。
一气呵成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破绽,于是我收回手机,继续对他说道: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额…我其实对婚姻挺没信心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有了二心,麻烦你先通知我,咱们好聚好散,不要搞背后见不得人的那一套。”
这次他眼神里有几下轻微的躲闪,随后郑重其事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面前的一碗菌菇海参汤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煮了一个多小时呢,尝尝,很鲜的。”
吃过饭,林顽又陪着我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综艺,我们拥抱并亲吻,看上去和一般情侣无二。
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综艺接近尾声,我从他怀里挣脱,打着哈欠说太晚了,该睡觉了。
林顽会意,走到玄关开始换鞋准备回去,只是他还没站起身,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面色一赧,捂着肚子冲到了卫生间。
当他第五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虚脱的脸色煞白,脚步都飘起来。
我从卧室拿了毯子和枕头:
“你这样怎么开车回去?不如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吧。我下去给你买药。”
我没等他回答,拿着钥匙转身下了楼,等我再提着一袋子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蜷缩成虾状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用温水冲好了药,轻声把他喊醒喂着他喝下,他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沙发上,眼睛追随着我的身影,半晌吐出了一句话:
“那个,要不明天请个假,我再陪你去选选婚纱?”
我拭水杯的手一顿,轻描淡写地说:“好啊。”
吃上药的林顽情况好了不少,跑卫生间的次数明显没那么频繁了,我见他没什么大碍,便放心的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闹铃响起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我闻着香气走到客厅,一眼就看见林顽系着我的小围裙在厨房忙碌。
他举着锅铲对我打招呼,看着我的黑眼圈询问我是不是因为他频繁起夜影响了我的睡眠。
见我摇着头否认,他又如释重负,让我快去洗刷准备吃饭。
我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洗手间,发现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安静地横躺在装了水的牙杯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蔓延,麻痒痒的。
原来这就是搭伙过日子啊。
我噙着牙膏倚在洗手间门口,含混不清的问他,“已经不闹肚子了吗?”
他点点头,将粥盛好端上桌,并帮我拉开了椅子。
“等会我们去婚纱店试婚纱吧。”他再一次提议道。
我说好。
其实昨天我已经选好了婚纱,店员也进行了登记,现在估计都已经开始定做了,但是我不想佛了他的好意,所以吃过早饭后,我们又去了一趟婚纱店。
我又一次穿上那件婚纱,站在镜子前问他,“怎么样?”
他站在我一米开外的地方,托着下巴仔细端详,最后说:“真不错,很漂亮。”
他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是真心还是敷衍。
不过无所谓了。
回去的路上,他邀请我吃甜点,坐在露天的藤椅上,我吃着舒芙蕾,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
“你还想去我爸的公司吗?想的话,我去找他说说。”
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说让我断了这个念想吗?”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林顽想去我爸的公司就职,是我们刚确定关系的时候他主动提出来的,不过那时候被我一口回绝了。
这两年来我卯着劲的相亲,为的就是让自己尽快嫁出去,嫁出去才能名正言顺地和我爸断绝关系。
我这么厌恶我爸,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未来的老公和他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的。
那时候被拒绝的林顽脸上的表情特别失落,就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他永远等不来东风了,那种颓败和失落,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所以现下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林顽兴奋的有些难以自持,连眉梢都在飞舞,最后他激动地直接握住了我的手:
“澜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挣大钱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嘴里塞满了甜品,说不出话,只能“唔唔”的点头回应。
3
然而把林顽送进我爸公司的这条路并不顺畅,我低估了我爸的冷血程度。
算了,我不想口口声声再喊他爸了,我觉得直呼其名更能反映出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他叫温文斌,当地有名的暴发户,靠开沙场起家,现在名下有两个公司,基本都做成了本地的前三。
不得不承认,他挣钱的能力和撩妹的本事同样出色。
温文斌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的老板椅上,手里转着一只笔,对着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澜澜,这事不好办,他都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再说,公司不缺人,他进来那势必要走一个,对我的老员工不公平。”
我心里发出一声嗤笑,公平?他还知道这世上有“公平”两个字?
我不想和他废话。
“那你准备给我多少嫁妆?”
他一愣,我立马心知肚明:
“千万别说你一分不想给,我可没我妈那么好欺负,你当年那些视频我可都还留着,你信不信我也给你捅到 上去,让你这些员工看看你是个什么嘴脸。”
温文斌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始呵斥我:
“澜澜,你骨子里也流着我一半的血,怎么就一点都没随我,全随了你那个妈,一样的尖酸刻薄爱要挟人。”
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幸好不随你,不然这世上就又会多了一个渣滓,那才是真的不幸。”
温文斌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哆嗦起来,他腾地站起来,手指着我,半天没说话,又泄气般坐回了椅子:
“说吧,嫁妆你准备要多少?”
“一百万,外加那套老房子。”
他龇牙咧嘴一副肉疼的样子,许久许久,问出这样一句话:
“澜澜,我欠你的?”
我一愣,随即被他这句恬不知耻的话给逗笑了,我妈当年骂得果然没错,渣男都是没有下限的。
“你欠不欠我自己心里没数?”
我一激动,抬手打翻了他办公桌上的玉摆件。
温文斌知道和我来硬得不行,开始采取迂回战术:
“澜澜,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但是我现在账户上没有那么多,这样行不行,我分期给你,一月给十万?”
我努力地平复着心情,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还有正事要办。
“打白条在我这没用,这样吧,没钱是吧,那还有个办法,让林顽去你公司任职,你一月给他开两万,怎么样?”
温文斌没想到绕了一圈,又绕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他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最后不得不点了点头。
“行,你让他来吧。”
“还有,怎么说也是你女婿,你最好给安排个经理以上的职位。”
温文斌隐忍着,算是默认了。
我满意地离去,直到走出他公司的大门,我依然能感受到从他二楼窗户射出的两道怨憎的目光。
林顽在车里戴着耳机听着歌等我,我敲了敲车窗,他拿下耳机,从车上下来:
“搞定了?”他问。
“嗯,随时去 道。”
林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我盯着他的一双眼,喃喃道: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出来,我立马意识到不对,心里突突突快跳了几下。
林顽错愕了几秒,眼里带了探究的意味,我知道言多必失,索性不再理会,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径直坐上了副驾驶。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和林顽去拍了婚纱照,在鞠宁的帮助下定好了酒店。
最后是布置婚房,小姨问我选哪个做婚房,我指了指刚刚过户完的那套老房子说,就这个吧。
那套老房子位于老城区,五层步梯楼房,外表的墙面都脱落得像是得了皮肤病,算得上是这个城市最早的一批商品房了。
小姨不解,鞠宁也不解,异口同声地问我结婚为什么不用林顽的那套房子。
我敷衍她们说,那老房子是我妈生前最爱待的地方,我想让我妈高兴高兴。
接下里的日子,我依然住在我妈买给我的那个小公寓,那个在我门上贴便利贴的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真的如林顽说的那样,是别人的恶作剧。
听说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我身边的亲戚们都喜气洋洋,连我爸的那个刚生了孩子的新欢,也难得的出现在我的婚房里,问我还需要添置点什么。
林顽的新旧工作交接也已经完成,温文斌给他安排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林顽看来很珍惜这次工作机会,所以拒绝了温文斌让他办完婚礼再来上班的建议,在手续办理好的第二天就走马上任了。
他踏进温文斌公司大门的那天,距离我们的婚礼正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男友想进父亲公司,我积极给他铺路,不料这是他复仇第一步
一个月,足够了。
那天,从来不玩朋友圈的林顽破天荒地发了一条动态,配图是他的新办公室环境:
“一切从这里开始。”
我刷到他这条动态的时候,正端着水杯倚在窗边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云团发呆。
大雨将至,我心里默念。
4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我终于迎来了翘首以盼的属于我自己的婚礼。
早上五点钟爬起来化妆盘头,等着林顽来接亲,然后十几辆婚车浩浩荡荡出发去拍外景,最后到达酒店,开始婚礼。
我和林顽站在婚宴酒店外面迎宾,林顽低声问我:“爸确定要来吗?”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他肯定来,放心吧。”
林顽听到我的回答后,转过头,偷偷的吁出了一口气。
其实林顽不知道,我爸有多么不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是的,他就是这么冷血,他不光讨厌我的性格,更讨厌我这张脸,因为我和我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没有他可不行,所以为了让他务必参加,我发动了我姑姑,我奶奶,轮流帮我当说客,给他施压,在我的涕泪横流下,我八十岁的奶奶拍着胸脯向我保证,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来。
为了保险起见,我甚至在他那个新欢假惺惺来新房探望的时候,哭着鼻子向她示好,让她一定要劝劝我爸,结婚是一个女孩子这辈子最大的事情,我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样,让爸爸挽着自己的手,将我送到幸福的彼岸。
新欢被我说的眼角泛红,拉着我的手让我放心,她一定会说服我爸去参加我的婚礼,一定让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不留遗憾。
我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忍不住冷笑。
十一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
大屏幕上轮番播放着我和林顽的婚照,台下乌泱泱的看过去全是人头,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夹杂着大人们的几句呵斥。
司仪致辞,新人入场,双方父母上场,繁冗又毫无新意的流程缓慢进行着,一切都这么真实。
轮到新人发言时,司仪将话筒递到林顽的手里。
林顽对着台上的父母鞠了一躬,按照之前彩排时背好的台词煽情了十分钟,然后他话锋一转:
“今天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我除了想和台上台下的各位来宾分享外,我还特意请来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话音未落,大厅的门打开,红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推着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缓缓走来。
我一眼就认出了后面那个年轻的女孩就是在我门上贴便利贴的那个。
在台下一众人的注目下,她们两个人一起上了台,那一瞬间我瞥见温文斌的眼里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林顽走到轮椅前面蹲下身子,手摩挲着女孩的头发,女孩呆呆的,眼神空洞。
林顽站起身,举着话筒对温文斌说:
”温先生,你还记得她?”
“不认识。”温文斌矢口否认,干脆利落。
林顽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接着说道:
“那大概是温先生工作太忙忘记了,没关系,我来帮你回忆。”
话毕,林顽举起手,朝着远方打了个响指,三秒钟不到,身后原本美轮美奂的大屏幕上,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孩的连连惊叫声。
“啊!你别过来!你滚开!”
我回过头看过去,屏幕上宽大的红木老板桌,皮质沙发,温文斌正撕扯着领带逼近墙角的女孩。
原本乌泱泱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
倒是坐在轮椅上木木的女孩像是受到了刺激,一双眸子瞪得老大,惊恐的盯着屏幕。
录像并没有继续播放下去,画面定格在女孩那张惊恐的脸上,和此时轮椅上女孩的表情无二。
温文斌最先反应过来,他底底地骂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台下负责舞美灯光的工作人员大声嘶吼,一边吼一边急匆匆的低头寻找着大屏幕的电源。
寻找未果,他恼羞成怒,一拳砸在林顽的脸上:
“你他妈的快给我停下,你是要找死吗?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跟弄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顽被打得列趔趄倒地,他爬起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对着温文斌嘲讽的笑:
“你没有机会了,今天你就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
温文斌听了这话倒不恼了,他轻蔑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顽:
“就你?毛都没长齐,就敢威胁老子?”
他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被从台下冲上来的林顽的朋友一个高抬腿踢飞,林顽趁机站起来,两人一起将温文斌按倒在地上。
鞠宁也趁机冲上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她想呵斥林顽停下来,被我制止住。
大屏幕又开始播放了,林顽强迫着让温文斌抬起头:
“你好好看看,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子了,她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这次画面换成了病房,女孩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精神涣散,面部浮肿,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护士拉都拉不住。
那个轮椅上的女孩是林顽的恋人,也是温文斌公司的企划专员。
林顽和女孩谈了八年,感情一直很好,本该早就结婚的,但是因为女方家开口就要23万的彩礼,吓退了林顽的家人。
23万,是他们当地一套房子的最低首付,是女孩父母为他们的儿子准备的,林顽拿不出来,女孩的父母就把目光投向了别人,这年头男多女少,争着娶媳妇的一大把,不愁要不到高额彩礼。
偏偏女孩是个固执的,以死相拼换得父母的妥协,最终林顽先给了对方十万块钱,承诺剩下的钱两年内交上。
为了更快地挣钱,林顽开始加班加点,女孩也跳槽到了工资更高的温文斌的公司,两人齐肩并进共同努力,幸福不再遥远,危险却也悄然而至。
温文斌好色是出了名的,他明面上一共娶过四任老婆,但私底下龌龊事做下了不少,仗着自己手里的俩臭钱,在外面花天酒地毫不节制。
温文斌看上了这个新来的女孩,几番试探女孩不为所动,温文斌不死心,故意给女孩加大了工作量,让她不得不每晚都在公司加班,温文斌才终于有机会下手。
事后他以为给点钱就能摆平,没想到女孩坚持要 警,他一怒之下将女孩暴打一顿,并在公司上下散布女孩轻浮的言论,让女孩身心备受煎熬。
林顽说,那段时间他正好在外地出差,再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被辞退,并悄无声息的回了老家。
他慌忙请假赶回老家探望,那时候女孩已经神志不清,每天缩在床上抱着肩膀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将女孩送到医院,医生诊断为应急相关障碍,有轻微自杀倾向,需要专人陪护。
林顽讲完,台下一片默然,那些原本想要上台帮助温文斌的亲朋好友都像被定住了一般,无人再肯上前,只有他的那个新欢,怀里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指着台上的他骂:
“我在家给你辛苦生孩子,你居然去祸害人!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话是放屁吗?臭不要脸!”
温文斌兀自挣扎,林顽一个不注意,被温文斌挣脱了束缚,他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一张脸狰狞的可怖:
“臭小子,你敢这么搞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林顽轻蔑一笑:
“这份视频,我今早上已经交给了警察一份,你跑不掉的。”
话音未落,温文斌脸色大变,他仓皇着下台,一边跑一边摸出手机给他的司机打电话。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突然他脚步一顿,又慢慢地退回来。
门口立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向温文斌亮出了证件。
5
人群一片哗然,陆续有人开始退场。
司仪小心翼翼地向前打探:
“二位,继续?”
我看了看正俯身安慰轮椅上女孩的林顽,笑了笑说:
“不必了。”
鞠宁狠狠的掐了掐我的手心,我转过头,看到她瞪着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林顽。
我凑近她,对她耳语几句,不待她惊呼出来,拉着她就往外跑。
到了包厢,鞠宁开始暴走:
“你说你都知道?那你还让他利用你?好好的一个婚礼,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苦笑:“怎么,你还想让我俩礼成,然后送入洞房啊。”
鞠宁气拿眼白我:“澜澜,婚姻不是儿戏啊,婚礼多么神圣的一件事情,被糟蹋成这样,你怎么一点都不恼,换成我,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什么药也没给我灌,相反,他治愈了我。”
我拉着暴躁的鞠宁坐下,缓缓道来。
时间退回到我和鞠宁试穿完婚纱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蹊跷,先是家门上被人贴了大字 ,然后林顽爽约,以及他电话里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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