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从产品到服务

一个软件产品要想不当“比特垃圾”，要么具有使用价值，要么具有销售价值。使用价值就是当软件作为一个工具时，因为提高了生产效率而产生的经济价值。销售价值就是当软件作为一个商品出售时，以货币形式体现出的经济价值。

在普遍印象中，编写软件的主要目的是用来销售，事实却完全相反。自软件行业诞生直到现在，超过95%的软件都是用来使用的，体现的是使用价值而不是销售价值。

造成这一错觉的主要原因，是大众更熟悉看得见的物品，因此不假思索地认为软件与计算机硬件等一样也是工业品，与之孪生的软件也应该是这样的。经常看到软件产品的广告，也加深了大众的这一印象。事实上只有用于销售的软件才做广告。

95%的软件价值只体现在使用上，是因为软件经常与具体环境(或具体使用者，或相关硬件)密切相关，移植和重用都非常困难，做成通用的产品成本很高，造成绝大多数软件只是在内部使用，并不是产品，也不用于销售。

大众以为软件主要用于销售的错觉，使得软件被迫沿用了人们熟悉的工业品定价模式——给软件定以较高的一次性购买价，以及相对较低甚至为零的后期维护费。但这一定价模型有一个基本假设：工业品的生产成本远高于后期的维护成本。

但是软件业的这一比例完全是颠倒的。在一个软件的生命周期中，开发一个软件只占总费用的25%不到，超过75%是后期维护成本。软件业套用工业品商业模式的后果就是，以固定的一次性销售收益，支付永无期限的服务成本黑洞。

谎言导致更多谎言，错误导致更多错误，软件世界因此被扭曲。一个软件质量越高，售后服务越好，用户使用的时间就越长，后期维护成本就越高，软件企业的收益因此而越低。

这种现状直接导致软件厂家做出如下的利益选择：1、争取卖高些。把尽可能多的功能打包在一个软件套中，无论用户是否用得上。2、争取卖多些。采用版本控制，打击盗版，把N个Bug打包在一起当作一个新产品等，争取多卖些Copy。3、争取短命些。主动不断升级版本 ，或与硬件厂家“合谋”浪费硬件资源等，尽可能地缩短软件的生命周期。4、争取卖模糊些。采用二进制闭源模式，让用户做出价值判断更困难。5、争取难用些。卖出后，尽可能地降低后期维护服务的品质，或者提高获得服务的门槛，或者逼迫用户升级。

软件企业的核心追求被扭曲了，变成了去研发销售价值更好，但实际使用价值更低的软件，以寻找尽可能多的购买者以及尽可能少的实际使用者。于是，销售的软件变得越来越臃肿，95%的功能95%的用户永远也用不上，但却必须付费购买。同时，软件的Bug貌似越捉越多，运行速度越来越缓慢，生命周期越来越短，售后服务的品质越来越差。

用户真正需要的是基于软件的服务，而不是软件产品本身，现在用户却需要为产品付费，为用不上的功能付费，同时不用为有效服务付费。软件本是第三产业，却误用了第二产业的商业模式。

从经济上看，应该根据软件整个生命周期的成本构成，建立一个按需订购的服务性的付费合约，保持用户和服务商之间价值的持续交换，把为软件产品付费改变成为软件服务付费。服务付费的典型案例，在互联 世界以Yahoo代表，在智能手机世界以Apple的App Store为代表，在开源世界以Linux等为代表。

互联 兴起后，首先是 景公司希望通过销售浏览器软件产品生存，结果是死于具有同样商业模式的软件巨头微软之手。后来Yahoo以退为进，靠卖基于互联 软件的使用价值，即内容服务为生，开创了互联 商业模式的基本法则，沿用至今，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移动互联 兴起后，Apple发明了卖手机产品的同时，也卖App Store服务的商业模式，结束了功能手机时代只卖硬件产品和软件的产品型商业模式。Google更进一步，连硬件产品也不卖，只卖基于Android的软件服务。再后来，小米卖粉丝了，老罗卖情怀了。从把手机当通话工具卖，到变成互联 服务卖，再到当时尚品卖，现在360认为手机是快销品。

云计算来了，软件定义服务。开源和云计算，一个趋势两个翅膀，都是软件服务化的结果。从OpenStack、Hadoop再到Docker和Spark，主流的都已是开源的。虽然AWS与iOS那样还坚持闭源，但提供的也已经不是产品，而是服务了。

从卖产品到卖服务，将改变每个人，改变整个行业，改变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