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收到苏婕的结婚邀请短信的时候，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
雨珠啪嗒啪嗒落下来，砸在玻璃房顶上听得人鸡皮疙瘩跟着掉一地。
我站在公司门口，手里那条“你一定要来啊！”的短信因为淋了雨瞬间膨胀，文字因此变得模糊而扭曲，可谓是十足的碍眼。
我不带丝毫犹豫地把短信删除然后随手抹去屏幕上的水珠，开始给陈老板打电话。
“怎么了，娇娇？”陈老板说话的时候呼吸起伏跌宕又微微喘着粗气，要不是我知道这女人这段时间正在为爱健身我现在可能得立马把手机摔马路上。
“什么怎么了？早上我放到包里的伞是不是你给拿出去的？”
“是啊。”她承认得干脆。
我顿时被作案者的恬不知耻气笑了：“陈林，你什么毛病啊？”
“当然是给你制造机会啊，娇娇你想想，你一弱不禁风俏女子凄凄惨惨戚戚地被大雨困在公司门口，你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拿着手机微微翘起的胳膊肘再一次被出门的同事撞到。
我抱歉地冲那人笑笑后又把自己往外面挪点儿，然后极其不爽地对着始作俑者开吼：“会被带伞的人鄙视，还会因为挡住了公司唯一的出口遭人唾弃!”
她却轻飘飘地回答道：“不不不，会有白马王子出现，然后替你撑伞送你回家。”
我怔愣，我无语，我咬牙切齿：“你怎么知道我最近苦夏，有点想吃唐僧肉了呢。”
陈林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娇娇，你都二十六了哎，怎么还信这个？”
“那也比不上你童真，三十了还相信什么白马王子。我现在回来，”我换上一副抢劫犯的语气强硬道：“准备好打车钱，我要 销。”
2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时，雨势已经收了许多。
在我第三次向司机大哥感叹完四轮汽车真真是人类伟大的发明之后，我心情颇好地解开安全带欲开车门。
没想到司机大哥热心，双手攥着方向盘愣是要送我进去，我连忙摆手推阻说不用，大哥以为我假客气，一脚油门就杀进了小区门口，我无奈，只好左指右点地让司机大哥把我滴雨不沾地送到了楼底下。
本来还打算淋几滴雨吓唬吓唬陈林女士的，算了，把给司机大哥打赏的钱也算在她头上好了。
施施然走到102门口，掏钥匙开门，突然听见101传来一阵阵轰隆轰隆的机器声，我刚准备趴门上听两耳朵，手机就响了。
我低头看一眼，是苏婕发来的短信：“有收到我的信息吗？看到及时回复哦，想快点见到你~”
我没理，关了手机把钥匙插门上。捏着钥匙右旋两下，门被打开，我走进屋，看到陈林正满头大汗地从跑步机上走下来。
她看见我，冲我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汗水就沿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嘴里。
我朝她走过去，顺手拿了桌上的毛巾递给她，她接过去轻轻地抹一把脸，我问：“隔壁又在干嘛？”
“打扫卫生。”说完她把湿毛巾扔沙发上，胡乱地脱了运动鞋就赤着发红的一双脚走进厨房。
一万二一双的鞋啊，就这么被无情地抛弃在了地板上。
我微叹口气，拿起地上的运动鞋跟在她身后问：“我说你又不住那里，天天打扫那么干净做什么？陈林女士，你要是钱多的没处花的话就扔我包里好了，扔垃圾桶里也行，我不在乎弯个腰捡一捡的。”
她听后非常愉快地笑了一声，然后打开冰箱，把自己整个上半身挤了进去。
我绕过她走到衣帽间把她的鞋放鞋柜里：“我说你的租客找到没啊，这都找了快一个月了。”
“不急，毕竟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住隔壁呢，得找个安全系数最高的。”
“我看是颜值最高吧。”我关上鞋柜门转身看到她已经做完了冰箱spa，正举着一大杯绿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喝得起劲。
我走过去伸手怼一下她的杯子，“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拼？不过是个26岁的软件工程师，你陈老板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啊？”
她装可爱，无耻地歪一下头：“可我就要26岁的软件工程师啊。”
我斜她一眼：“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黄瓜的味道了吗？”
陈林冲我晃一晃手里的黄瓜汁，郑重其事地说：“你不懂。娇娇，你听说过NP完全问题吗？”
“什么玩意儿？什么NP？”
“收起你那带有颜色的猥琐眼神，哎，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理论知识这么丰富？”
我双手抱胸往冰箱上一靠，“你管得着吗。”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这种世界级数学难题我还是找我的小男友讨论去吧。”
我噙着笑意看着她：“你不是说你高考数学考了五十六分吗？”
“你个物理考过24分的人管得着吗。”说着她放下杯子，抬手利索地脱掉了运动上衣，露出从胸到腰雪白的一片。
说实话陈老板的身材丰润标致，合宜有度，不胖不瘦刚刚好。
“你能别减肥吗？我喜欢你现在的身材。”
“怎么了，你这根竹竿儿羡慕了?”她意味深长地冲我挺了挺胸，我对她笑了笑没再说其他，拿了冰箱里的一碗葡萄就往客厅走。
我走到沙发边上躺下，然后把碗搁在肚子上。
她拿了一盘沙拉走过来，“对了，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是给你的。唉？我放哪里了来着？”
于是她端着盘子在客厅晃荡了五分钟，最后从电视机背后掏出一封信来，“啊，找到了。”
“什么什么？”我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伸长了脖子往信上瞧。
已经几百年没人给我写过信了，难道是我小学时候在 纸上结交的笔友复活啦？
我兴致勃勃地拆开信，接着里面掉出来粉粉的一片东西，陈老板敏捷地接住。
我激动地凑过去瞧：“您好，本人苏婕兹定于2020年7月13日晚上18点与魏森举行结婚典礼，地点喜悦饭店14楼，诚挚希望您携家人参加，谢谢您的祝福。”
陈林拿着信问：“娇娇，这是什么？”
我收了笑重新躺回沙发上，“结婚邀请函啊，你没收到过？”
“不是，我只是惊诧于你也能收到这种东西。”她把信扔沙发上，看我一眼道：“怎么了这表情，不想去？”
我点点头：“嗯，还在考虑。”
“怎么，囊中羞涩？份子钱凑不出来？”
我笑一下，刚要和她嘴炮几句，手机短信声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陈林舀一勺沙拉塞嘴里：“谁啊，这么轰炸你。”
我点开手机一看，乐了：“是咱们的准新娘呢。”
苏婕：怎么还没回短信？没收到吗？
苏婕：是我，苏婕啦，不是骚扰短信！！！
苏婕：结婚邀请函收到了吗？地址是我向老华问的，应该没错。
苏婕：是还在忙吗？忙完一定要记得给我回短信哦。
我心态炸了，扔了手机靠在陈林身上腻歪道：“原来结婚可以这么闲啊，那我也要结婚。”
陈林哼笑一声，拿着勺子在碗里一顿捣鼓。鸡胸肉已经被她吃光了，碗里只剩下生菜和沙拉黏糊糊地碎成一团。
我挑一颗葡萄扔进她碗里，她舀起来吃掉，说：“娇娇，你看我闲不闲？”
“挺闲的。”
“那我结婚了吗？”
“不清楚。”
“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这年头害怕婚姻的人不相信爱情，追逐爱情的人逃避婚姻，但其实这完全是两码事，你完全可以二中选一。”她突然站起来，低头看着我说：“娇娇，去参加吧，看看婚姻，也看看爱情。”
“啊？”我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不是，我——”
我开玩笑的啊。
“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她开始一个劲儿地晃我的肩膀，我被她晃得头晕，忙制止她道：“行了，再晃下去胃里的葡萄要成葡萄汁了。”
我把葡萄碗放茶几上，拿起手机打字回消息：“在忙，刚看到。结婚邀请函收到了，我一定到。新婚快乐。”
发送。
对方立马回消息了：“好！对了，婚礼可以带上一位男伴哦~”
可以带男伴的话，不知道喻旭明愿不愿意跟我去凑凑热闹？
陈林挨着我坐下，一本正经地说：“娇娇，到时候记得多往伴郎身边跑跑，旺一旺自己的桃花。”
我重新把葡萄碗放回膝盖上，“不行，我怕到时候新郎看上我。”
陈林不以为意，嗤笑道：“喻乔，你是想笑死我吗？”
我捏着一颗葡萄认真地看着她：“说出来我怕吓死你，其实新郎以前追过我。”
3
宁市还是老样子，夏天就是夏天，能热得你恨不得满地打滚求下雨，而一旦你的虔诚被龙王翻了牌子，暴风骤雨又会立马让你后悔没有提前给自家的屋顶买个保险。
喻旭明上了年纪之后脑袋瓜反而灵光起来，我端了晚饭站在门口欣赏雷阵雨时，他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告诉我他早在两年前就把该买的保险都买好了，现在只等着屋毁人亡。
老喻这个人啥都好，就是一张嘴太欠儿。
我就着恢宏的雨势往嘴里塞一大口红烧肉，口齿不清地说：“爸，您能别老瞎说吗？这话我妈听了得多伤心。”
“行行行，不说了。爸爸不是怕我老了不在了，你一个人——”
“打住，”我咽了嘴里的饭，舔舔风干在唇边的肉汁，又夹起一块肉塞嘴里：“爸，你放心，你闺女不是没人要。”
是我不想给。
“对了，婚礼还能邀请一位男伴，您老想来吗？”
他却叹口气道：“我是挺想的，但是我实在不想你显得太可怜了。”
……
我朝他伸碗：“爸，帮我再盛碗红烧肉呗。”
“行。哎，怎么吃那么多也不长肉呢，光长个了，还是像你妈，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接过碗往屋里走。我瞧着他日渐单薄的背影发呆。
是啊，妈妈她就是风一吹就倒了。可是你本来应该给她遮风挡雨的，你为什么没做到呢？
我收回视线，望回雨里。
雨点落在水泥地上画出一个个小圈儿，像是喜欢踩水坑的小屁孩儿。
两分钟后喻旭明端着碗走出来，“娇娇，你高中同学结婚的话，应该有很多同学要来吧，那些同学里应该有单身的吧？”
“应该吧。”
“那那些单身的人里面总有几个是你想见见的吧？”
我接过碗望着大雨出神：“不，我没有想见到的人。”
4
苏婕结婚的日子倒是没下雨，只是温度高的吓人，太阳落了山也还是十足的闷热。好在酒店里空调开的足，还不至于太扫兴。
空调真真是人类伟大的发明。
然而没等我感叹完科技的进步呢，我就开始感到后悔了。
来宁市之前陈老板特意为我选了一件高贵冷艳的晚礼服，我没穿，一是怕喧宾夺主，二是穿上是真的热。
可是当我抱着90CM的小熊公仔走上从酒店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前的红地毯时，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没穿那件露胸露大腿的礼服真是太可惜了。
我吓一跳，忙去按按钮，只是还没摁到呢，电梯门就自己开了。
熊脚获了救，我长舒一口气抱着小熊下意识低头说谢谢，然后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
“好久不见。”他说。
“啊，好久不见，竹竿儿。”我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妥，抱紧小熊讪讪道：“不是，我——”
他笑一声，“没事儿，娇娇。”
他一句娇娇出口，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5
我叫他竹竿儿可以，他叫我娇娇不可以。
竹竿儿是外 ，娇娇是闺名，闺名搁古代除了家中长辈和夫君以外别人是不能叫的。
小时候不懂事，被他莫名其妙叫了一年也就算了，现在可不能再让他占了便宜。
“别开我玩笑了，”我摁一下十四楼的按钮，“你…听说你出国了，回来了啊？”
他笑一下说：“嗯，毕竟苏婕结婚嘛。”
“哦。”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笑得这么傻兮兮，搞得跟你是新郎似的。
电梯打开，我抱着熊走出去，他跟在我身后。
我走一段路才觉得不舒服起来，于是放慢脚步等他，但是他一直也没走上来。
我于是站定转身瞧他，他也停下来站在原地，我没说话，他笑一下向我伸出右手说：“要我帮你拿吗？”
我想也没想地说：“这熊有90厘米呢。”
“嗯，我正好比它高出一米。”
“不，我的意思是它圆滚滚的，但是竹竿儿你——”
算了。
我把熊递给他，他上前一步接过去，然后走到了我身旁。
我和他走到包厢门口时入眼好大的一个落地花柱。
花柱上写着字，被一圈气球和鲜花簇拥着：千禧年结千年缘，百年身伴百年眠。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
花柱前面正站着咱们的才子新郎。
上高中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魏森的头发留得长长的乱乱的，虽然看着邋遢但是挺有艺术气质。
今天他当了新郎，意料之外地梳了个大背头，脑袋上像是喷了一瓶的摩丝，油光满面的，瞧着跟个汉奸似的不顺眼。
魏森看到我们，立马笑着迎过来说：“唐燚，喻乔，你们一起来啦。”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让我觉得夫妻相这个词是很有事实依据的。
我撇撇嘴要开损，唐燚却是先开口了：“在酒店楼下碰到了。”
唐燚说着把手里的熊递给魏森，然后看我一眼道：“这是她送的礼物。”
魏森明显愣了，我立刻坏心眼道：“开心坏了吧，以前你最喜欢泰迪熊了，考试卷儿上都得画一个，恨不得把名字那栏都填上泰迪熊三个字呢。”
魏森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我心里乐得不行，想再开腔逗他几句，唐燚突然淡淡道：“难为你还记得。”
我皱眉看他一眼，不是，跟你有啥关系啊？魏森考试前感冒吃错药在数学卷上画三只小熊最后考了三十八分的那次，您老正在 吧打游戏打得昏天暗地不是吗？
我不理他，冲新郎笑一下：“现在还会在白天吃黑片吗？”
魏森叹口气，“我哪敢啊。”
“哟，您谦虚，三十八分小王子还有什么不敢的啊。”
“喻乔，今儿个我大婚，你就别再挤兑我了成吗，毕竟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好了，我原谅你。”我打断他的话，因为我看到他的新娘走过来了，白色纱裙裹身，嘴角咧得能塞下一个晾衣架。
“喻乔你来啦？啊！还有唐燚，好久不见，你俩这是——”
我立马接道:“过河碰上摆渡的，赶巧了。”
唐燚笑笑，点点头。
这人现在可真是爱笑啊，十分钟都笑四回了，这是要集齐七个召唤神龙？
“快走吧，我们进去说，好多同学都来了呢。”苏婕挽着魏森走在前面领路，我和唐燚慢慢跟在新人后面。
走了三步路后唐燚突然轻声道：“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语文就出奇得好，这么多年了你可真是一点儿没变。”
我以为他说完了刚要张嘴回怼，没想到他突然凑近我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叫了一声：“娇娇。”
我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脸热，立即往边上挪点，说：“可是竹竿儿你变了，笑起来更寒碜人了。”
6
包厢里热闹非凡，一桌一桌的俊男靓女分性别而坐。
我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和我同寝室的王玫玥，她笑着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刚要在她旁边位子坐下就被新娘拉住了手臂。
“喻乔，你过去和唐燚坐吧，这里坐不下了。”
不是，那这俩个空位子摆在这里是几个意思？还是说无脸男来过了就我没看见？
我努力笑着指指我面前的位子说：“这里不是有空位子吗？”
“那是给魏森他姐姐留的。”
他姐姐和你同学坐一桌?
我虽然没结过婚，但你也用不着这么糊弄我吧。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还是说你欺负我第一次参加婚礼？
王玫玥站起来，说：“没事，加个凳子，她往我身边挤挤就好了。”
我敷衍地笑一下：“对，我瘦呢。”
“可是，这里要留给魏森的姐姐坐的，喻乔你就坐过去吧，好不好？”新娘说着，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喻乔，”听到有人叫我，我闻声望过去，看到他坐在一堆男孩子中间冲我招手，“过来。”
“哎你看，唐燚叫你呢，快过去吧。”
苏婕立马换了表情拉着我走过去，我任由她拉着走到唐燚旁边的座位坐下，然后我抬头，瞧见唐燚正和苏婕说着什么脸上笑得开心。
周遭吵吵嚷嚷，王玫玥隔着一大桌人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冲她笑一下，然后看到面前多了一副碗筷，接着碗里多了一块鹅肝。
我拿起筷子夹起鹅肝，看了两秒又放下，然后把筷子用力摔桌上腾地站起来，唐燚被吓了一跳，仰头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冲他笑一下：“没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恶心的感觉卷土重来了。
我还以为我都忘记了，没想到它还是存在着。
从我收到那封结婚邀请函开始我就应该意识到的。
我不该来的。
我走出包厢，坐电梯到酒店楼下，出了大门站在台阶上给老喻打电话：“老喻，现在来接我吧，我要回去。”
“婚礼不是六点开始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是，是你闺女被人下了蛊，恶心得要吐了。爸，快点儿的，我真难受呢。”
“好好好，你等一会，爸这就来接你啊。”
我挂了电话，深呼一口气，才觉得这天是真的闷热极了。
我走到旁边的草丛里蹲下，没头没脑地想了很多，想来想去还是给陈老板打了电话。
“怎么了，娇娇？”
电话那头的尖叫声差点要了我耳朵的命，我皱眉：“陈林你在哪儿呢？”
“我和小纪在听演唱会呢。”
“你不是不喜欢听摇滚吗？而且你因为减肥健身得了中耳炎，现在不适合去这种高分贝的地方你不知道？”
“我知道，其实也还好啦，只是电话里听起来吵一些，现场没那么震耳欲聋的。”
你也知道震耳欲聋啊，你这个高考语文考了和数学同分的女人。
我攥着手机问：“陈老板，值得吗？”
她没了声音，就在我以为信 断了准备挂电话时，她突然开口道：“娇娇，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而付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情。我是一个很享受爱情的人，所以做什么都值得。”
我揪掉蔫在草丛里的一朵花，“好，陈林，祝你玩得愉快。”
“嗯，你也是。”
“挂了。”
我在草丛里蹲了十分钟，蹲到脚麻了腿软了才怏怏的站起来，然后我看到有人从酒店里急促地向我跑来。
“原来你在这儿啊，婚礼已经开始了。”唐燚快步走到我边上，呼吸急促。
我说：“哦，那你快去看吧，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已经叫我爸来接了。你回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他突然沉声道：“喻乔，你见到我不开心？”
我愣一下，然后实话实说道：“嗯，挺不开心的。”
他没接我的话转身走了，走了几步路又返身折回来，然后走到我面前说：“喻乔，和我谈一场十六岁那年没谈成的恋爱吧。”
他说完这句话，十六岁的回忆就像是雨天翻腾的潮水全部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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