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同志自1983年入职中华书局以来,经历过许多职务,做过各种工作,阅历丰富。1991年为了纪念建局八十周年,他参与了《中华书局收藏现代名人书信手迹》一书的编选,曾仔细查阅了中华书局的旧档。出于他对书法的爱好,精心选录了许多珍贵的名人书信。他是个有心人,我相信这时他对中华书局的局史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对这些信的史料价值,比我们许多早入职的同仁了解得更多。例如他把向达先生的九封信全部收入了,二十年以后他又对这九封信作了考证和阐释,为向达先生的学术传记作了重要的补充。
前贤的记忆还是要靠文字记载才成为“文献”,如蔡美彪先生是从点校《资治通鉴》到启动修订点校本“二十四史”及《清史稿》工程唯一的、全面的历史见证人,真是古人所谓的“献”,要不是徐俊和他进行过多次访谈,就不会写成《平实而通达的引路人》一文,使我们详细了解了《资治通鉴》与“二十四史”整理出版的缘起。此前蔡先生自己的著作没有在中华书局出版,只提出了不少评论和建议,对中华书局的古籍整理出版工作评价很高,他认为新中国学术成绩最突出的是考古发掘、古籍整理、民族调查三个方面,真是高瞻远瞩,独具慧眼。他对中华书局寄予了厚望,真是中华书局的老朋友和引路人。我对此才有了新的认识。
“二十四史”的整理出版过程,反映了这二十年间中国学术文化发展的一段历史,也折射了二十年政治气候的变化。必须考虑到,1958年点校工作启动的时候,正是推行“大跃进”的时期,所以宋云彬点校《史记》时,上午还要为炼钢铁而劈柴。历史的进程,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划、计划,赶不上客观条件的变化。因此我们的工作,总会留下一些遗憾,留待后人继续修订。
我们出版业的工作人员,永远只能向读者表示这样的态度。
本来吴晗先生等策划的也是先出“普通本”,另出集注本、新注本,这一点恐怕是我们理解不到位,造成了越来越深的深井。吴晗作为明史专家,恐怕也想不到《明史》的标点会遇上那么多难题。
我个人的一点经验教训,也愿与同仁们共享。顺便写下来作为文献资料,附在徐俊的骥尾之后,借以纪念中华书局的110周年。
本书题名为《翠微却顾集》,化用了李白的诗句,与中华书局上世纪“翠微校史”的佳话相衔接而增加了诗意。“翠微校史”的佳话,最早是1963年王仲荦先生等入住翠微路中华书局宿舍时说起的(王同策先生在《翠微校史的日子里》一文中,记罗继祖先生的话,王仲荦先生曾提议罗先生画一幅《翠微校史图》,可惜没有实现,现存只有一张陈垣先生家里拍的照片。赵守俨先生哲嗣赵珩兄写有《翠微校史:西北楼里的大师们》一文,已传为佳话)。本书里的文章已成为中华书局局史积累的史源文献,也是中国现代学术文化史史料的一个部分。因此徐俊把这本书加上“中华书局与现代学术文化”的副标题,并不是自我夸张。
本书为现代的多位专家学者补写了外传,但不是“儒林传”,而是艺文志的大序。这些文章,都是中华书局局史长编的资料,也是现代学术文化发展史长编的资料。徐俊在清理档案文献中不断提高了他的史才、史学和史识,而他对前辈业绩的热情爱护,则养成了工作中的一种史德。我感到遗憾的是,中华书局有一时期的部分档案,竟流失在外了。徐俊从 络上搜索到了一些残片,稍稍得以补救,也算是拾遗补缺了。
徐俊同志委派我为本书写一篇序,我对这些书和人还略有所知,为“二十四史”只做过极小极少的一点工作,但义不容辞,勉力写了一点随感,聊以应命。通读本书,深为感动,不禁情发乎中,谨以小诗一首为赞:
书共人长久,绵绵史可征。
中华文与献,千载树长青。
2021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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