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道不远人第十二（《中庸》译注解）

子曰道不远人第十二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nì）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zào）爾！

孔子说：“道不离人。人修道，却离开人去找道，是不可以修道的。《诗》中唱道：‘削斧把，削斧把，那样式，不离把。’可是握着斧把去砍制一个斧把，斜着眼睛一瞄，还是觉得不合规格。所以君子用人道规范自己，回归人道就可以了。处事忠恕，离道不远。用到自己身上不乐意，就不要用到别人身上。君子修道有四点，丘哪一点都没有做到：要求子女尽孝，自己先对父母尽孝，这个我没有做到；要求部下尽职，自己先对君王尽忠，这个我没有做到；要求弟弟恭敬，自己先尊敬哥哥，这个我没有做到；要求朋友信任，自己先信任朋友，这个我也没有做到。办件小事情都不马虎，说句平常话都很谨慎——这些我都做得不够，所以不敢懈怠；说话得留点余地，不敢夸口。说的要和做的一样，做的要和说的一样，君子哪能不实打实呢！

●远：疏远，离开。●为道：修道，行道。

●诗：《诗经·豳风·伐柯》。豳（bīn），豳是古代的一个国，在今天陕西郴县一带。豳风就是豳这个地方的诗歌，《诗经》里共收录七首。

●柯：斧柄。●伐柯：砍木头做斧柄。

●则：法则，尺寸，规格。●执：抓着。

●睨（nì）：斜视。

●以人治人：用人道管理人，人性化管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躬自省，反身自修。

●改：自我改正，自我修正。

●止：结束，停止，止于至善。也就是不止，就是自强不息，不停顿地修行。

●忠恕：即下文的“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丘：孔子只能自称名，自称丘。别人则只能称孔子的字，称仲尼。这是规矩，礼节。

●求乎：求于，要求于。●事：服事，服侍。

●事父：服侍父亲，对父亲尽孝。

●施：施行，对待。

●庸德：用德；平常事，小事。

●庸言：用言，遣词造句，说话；平常话。

●勉：努力。●余：留余地。

●尽：满，太满，不留余地，不预留空间。比如工程师、软件设计员搞技术设计，特别重视可扩展性，这就需要给技术预留空间，以便今后补充、添加、修改。

●顾：照顾，照应，配合，吻合。

●慥慥（zào）：诚实，实在。

●尔：形容词副词的词尾，相当于“然”，“的样子”。

★ 物有物理，人有人道。道不离人，理不离物。人没有人道，不是人。物没有物理，不是物。人有人道，怎么还要修人道呢？这就是问题。问题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我把自己叫做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做人，不知道人道是什么。我经常听人家骂我：“你不是人！”一听这话，我就怀疑自己：究竟我算个什么东西？就到处找人，找自己，找人道，想修修人道。结果找不着，到外头去找，根本找不着。修道就是找道，找路。修人道就是找人道，找人路。找到人路了，就走人路。在路上遇到一个高人，一指：“看你自己。”发现路在自己身上。仙人指路，豁然大悟，从此不再修道。因为本来就有道。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僥）幸。”

“君子本分做事，不盼着天上掉馅饼。富贵时，借富贵修道行道；贫贱时，借贫贱修道行道；在边区，借边区修道行道，患难中，借患难修道行道。君子无论到哪里，没有不心安理得的。在上位，不欺压下面；在下位，不攀援上面。严格要求自己，不苛求别人，就没有怨气。上不埋怨天，下不责怪人。所以君子一颗平常心，尽人事，待天命；小人一种机巧心，爱赌博，图侥幸。”

●素：本。

●素其位：守本位，守本分，安本位，安分守己，凭良心，修道，修身，内求，扩大内需。

●行：行道，修道，做事。

●愿：希望。●外：外需，外缘，外部环境，外力。

●素富贵……素贫贱……素夷狄……素患难……：能够凭良心守本分，就能守本职，就能干一行爱一行，做一事爱一事，在一处安一处爱一处造福一处感恩一处 恩一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夷狄不能野，患难不能屈。《孟子·尽心下》：“孟子曰：舜之饭糗（qiǔ）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zhěn）衣，鼓琴，二女果（wǒ），若固有之。”试译——孟子说：“大舜吃干粮啃野菜的时候，好像一辈子就这样了，安之若素；等到他做了天子，身着盛装，弹琴鼓瑟，有尧帝两个女儿服侍着，又好像天生就是这样，安之若素。”

●入：进入任何一个领域——入道，入门，入学，入伍，入朝，入野，入阵，入业，入市，入时，入地，入位，入职，入席，入耳，入眼，入手，入口，入身，入心……

●陵：凌，欺凌，欺压。●援：攀援。

●正己：自己行得正。●求：苛求，哀求，要求。

●尤：责怪。●居：守住，安住。

●易：简易，朴素，平易的态度，平常心，本分，提得起放得下。

●居易：素其位，尽本分。

●俟（sì）：等待，积极等待。●命：天命。

●小人：小心眼的人，没见识的人，没开悟的人，患得患失的人。

●行险：冒险赌博。●徼幸：侥幸。

★ 这一段讲我行我素，扩大内需。君子求诸己，扩大内需，和自己做生意，给自己加内功。凡事看自己的真实需求，真心热爱，不看外面的褒贬，外头的风向。到哪里我都守住本心，到哪里我都走人道。人道无所不通的，人道就是天道，天命叫做人性，顺性叫做天道。我走的是人道，所以在患难中，患难就是人道；在太平中，太平就是人道；在贫贱中，贫贱就是人道；在富贵中，富贵就是人道。假如我走的是鬼道，那么在患难中，患难就是鬼道；在太平中，太平就是鬼道；在贫贱中，贫贱就是鬼道；在富贵中，富贵就是鬼道。

一切都会伤害我，毁掉我。一切也都会推进我，成就我。

关键看我的心态，看我走什么路，行什么道。一切路都是我的心路。富贵是我的心路，贫贱也是我的心路。心路是本分，本心的路是本分。任何地方我都守住本分，叫做守本分。不是说，富贵了，我就守住富贵，不要穷了。不是说，贫贱了，我就守住贫贱，不要富贵了。不是的。素其位而行，不是这个意思。素其位而行，是守本分，守本心。本心是良心。良心是天赋的。良心是天性。天命叫做人性。守住良心本心本分，到哪里都吃得开，都吃老本，不怕外头云聚云散，股市暴涨暴跌，不怕外需断绝，订单不来。内需市场就是一切。我的内需无限大。除了我自己的永远精进是我的内需，一切人的真实需求都是我的内需，我的最爱。人的真实需求，就是发现自己的良心。为此，值得我们永远精进，无比热爱。所以内需市场是永远自给自足的。最高的竞争是自我竞争，最高的超越是自我超越，最高的交易是自我交易，最高的生意是自我生意。这些极端，都是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