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声音唱火《南山南》 马頔说“我还是我”

燕赵都市 特约撰稿 蔡蔡

8月1日，去石家庄守望者展演中心听本土乐队万能青年旅店。这家livehouse隐身于市中心一条陌生的窄巷中，无需地图软件引导，跟着街口一大拨文青气质的年轻人走就是。

演出前，舞台屏幕上滚过一段演艺界祝贺展演中心开业的视频，马頔（读音同“笛”）的影像闪过，大汗淋漓的人群齐呼。头一晚，“好声音”学员张磊刚刚唱火了《南山南》。但这现场近千人，却早早地在 上、在音乐节、在朋友圈转发中识出了马頔，并将之作为一个logo贴在自己的审美趣味上，名曰小众，暗寓品味，以区别于他人。正如“頔”字的孤独，只用于古人名，不与任何字组词。

而“好声音”却将“小众”的马頔以及新民谣，变成了学员张磊释义的“小米粥”，暖心，人人入口。

小众

在马頔成为马頔之前，他是一个天津某高校物流管理专业毕业的年轻人，于北京某国企“朝九晚五”。高三开始学钢琴，听周云蓬、周杰伦，业余时间玩音乐，参加过天津大学生音乐节的演出。爱上豆瓣，常把脑中闪过的灵光、生活中流过的丝丝情绪化作一行行喃喃的句子。一个典型的文青。

从文青马頔到歌手马頔的转变起于2011年。马頔在豆瓣组织起一个名叫“麻油叶”的民间音乐厂牌，名字起于“马由页”的谐音，三大元老为马頔、宋冬野及尧十三。后两者，后来入镜《南山南》的MV，友情出演，作为三个人“叫朋友都生分了，得叫兄弟”的情谊见证，一段因音乐结缘的情谊。宋冬野俗称宋胖子，俗称“海跑”的海淀走读大学毕业，日后以《董小姐》为大众追捧；一个来自贵州毕节织金，“麻油叶”里音乐最具个性的一个，以方言唱民谣，俘获柴静级别的歌迷，亦是《南山南》的编曲。

“麻油叶”豆瓣小站的签名，要“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把内心所有的美好和纯洁展露无疑”。它不是汪峰歌里“我要飞得更高”的励志，它是“麻油叶”的至情至性、年轻敏感、入骨的哀愁与孤独。马頔每次livehouse演出都会爆棚，80后、90后当下的哀愁需要吟咏、性情需要释放，这是马頔的受众基础。

初始的“麻油叶”会为一次400块的演出费激动不已，音乐并不能带来即刻的丰厚回 ，但谁会是仅仅为了物质而去喜欢某一种东西呢？马頔的豆瓣日志回忆这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说，“我坚持下来了，庆幸的是它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和吃饭，睡觉一样，一个都不能少。”“就像你看着一只羸弱的山羊跳下山梁，后悔没能救下它，可你不知道下面也许就是海，它只是为了下去看看那一万朵在海面上绽开的花。”纵身一跃，只为了看一看大海的波翻浪涌，这是专属于青春的礼赞。在这篇日志下，死忠粉留言说，“年轻，就是为了做些以后想起来不敢再做的事情。”

也是创作力最旺盛的时候。《南山南》、《凝而忧》、《棺木》、《咬之歌》、《海咪咪小姐》，包括他满意的《孤鸟的歌》，都是那些日子的馈赠。最初几年里遭遇的窘迫、坚持，借用《南山南》的歌词概括，只因“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2013年是马頔成为专职歌手的一年，他签约了摩登天空。“麻油叶”的三大元老先后签约这家公司。宋冬野说，“摩登天空啊这是。这四个字在我们这帮孩子眼里其实挺高大的，中国音乐界里的‘苹果’的感觉。”而摩登天空自2007年始举办的摩登天空音乐节,2009年开始的草莓音乐节，以及此后各地此起彼伏的各色音乐节，吸引了四面八方涌来的以音乐区分审美的文青受众，让马頔从默默无闻的音乐孩子，成为一个“小众音乐”的马頔。出专辑、全国巡演、千张livehouse的专场门票瞬间售罄，从最开始的几个观众到粉丝陡涨，马頔迎来音乐春天。

诗人

8月1日，《南山南》借由“好声音”大火的次日，马頔在微博上说，“什么都没变，我还是我，《南山南》还是《南山南》。”

《南山南》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我写过一首歌，叫《南山南》，常有人听完后说它太悲伤，接着问起，这首歌里是不是有一个故事。我说，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我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在一篇有关《南山南》的文章里，马頔对这首歌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写了5个不同年代、不同结局的爱情故事。但好的文艺作品，正在于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些单曲循环无数遍的歌迷，在歌声里听到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墓碑”、“孤岛”的意象，以及“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这种于矛盾中制造张力的歌词，给不同的听者以巨大的想象空间。

一种属于个人的悲凉感，成为吟唱在耳边的个人悲喜，很大部分得益于马頔的歌词。在一个叫“句子迷”的 站，粉丝们列出自己最爱的歌词，“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在你的笼子里陪着你衰老”，“如果全世界对你恶语相加，那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当然，包括那句很难读懂的“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爱之者称之为绝句，画面感极强；鄙之者将之比作“悲伤逆流成河”、“伤年已陌”，华丽而无物，并将马頔比作“音乐界的郭敬明”。

人红是非多。外界纷纷扰扰，并未乱了马頔。他依旧会在微博上随手写下“不明觉厉”的句子，巡演该继续还是继续，不给自己设定标签，也不让外界框住自己。属于文青和小众的Pose，还在。

大众

《南山南》不是靠“好声音”火起来的，在此之前，丽江的大街小巷的酒吧就在唱这首歌。在这个文青聚集的旅游地，《南山南》仿佛一个精神的暗 。专属于这个群体的其他暗 ，还包括周云蓬、顾城、海子、朴树……

但“好声音“之后，马頔的小众们有些莫名的伤感，一位粉丝在微博中说，“现在明显感觉《南山南》已经烂大街了。有点小伤感。原本会以为它只是我睡前耳朵里一个孤独温柔的声音，现在已经传唱祖国大江南北了。”同样从小众到“烂大街”的，还有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朴树的《平凡之路》……

在《鲁豫有约》的采访中，宋冬野被要求现场唱一首自己的歌，他说，“我就不唱那首恶俗的了吧……”他指的是“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的《董小姐》。当小众成为大众、流行，粉丝就有种心爱之物被夺走的失落，马頔称之为微妙的“小众心态”。书单是个人的，歌单也是个人的，非“小众”者，绝不会懂“爱情是马頔的傲寒，宋冬野的董小姐，李志的港岛妹妹，贰佰的玫瑰，尧十三的北方女王，低苦艾的小花花”。在审美上，小众代表一种优越感，表示与“大众”不同的品味。

只是，小众与大众之间，未必有泾渭分明的审美高低之分。“好声音”这样大众化的娱乐节目，无意间将小众的民谣推送到大众的“碗里”，几届“好声音”下来，从《斑马斑马》、《董小姐》、《南山南》、《我在人民广场吃着炸鸡》，小众音乐，经由大众平台的推送，几乎唱一个火一个。这个时代真的变了。

签下“麻油叶”的摩登天空总经理沈黎晖认为，之前所谓的年度流行歌曲都是类似于神曲的歌，比如《最炫民族风》、龚琳娜、《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这些歌曲包含了流水线的特质。而现在，越来越多的所谓的小众独立的音乐开始出现在流行排行榜上，“这正在变成独立音乐做领导的时代，只有当时间过去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董小姐》的意义在哪儿。”

《南山南》、《董小姐》的意义在哪儿？由“好声音”大火的几首小众民谣音乐，都出自摩登天空的签约歌手，宋冬野、马頔、阿肆。摩登天空的签约歌手还包括石家庄本土的万能青年旅店、周云蓬、朴树、彭坦、麦田守望者……还有大名鼎鼎的张曼玉，烟熏嗓，唱跑了很多人，却被小众誉为无惧追梦。他们唱自己的生活、真实的内心，用浓厚的现实气息超越音乐工业流水线产品的“塑料感”。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与生活打磨，唱出了专属于自己的声音，即便“难听至极”的张曼玉。这声音，因为出自生活，更能与听者悲喜相通，即便这悲喜只是马頔歌曲中那种流淌于青春体内的小爱与小痛、迷茫与确信。

马頔也希望自己的歌里再多些“大调”的东西，别那么“矫情”。但“年龄所限吧，我没有那么多 会阅历”，“它到了，我才能写出点。”

只唱自己真实生活在内心的投射，20岁唱矫情的孤独，不唱自己不理解、不认同、超出经验的东西，歌为心声，这大概才最接近音乐的本质。也大概是马頔们由小众而大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