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梵空山绵延四百里,山顶终年积雪,瘴气缭绕,迷雾重重,飞鸟难渡路难行。数十年来无数人登山,都是为了登上峰顶见到昱屏居士,得知这世间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数十年来,无数人登山,都命丧途中,所以公子想知之事,于公子性命无足轻重,奉劝公子还是勿要执意登山的好?”
梵空山前的迷雾中,出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凝视的面前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面容上是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与淡漠。
“多谢仙童提醒,我意已决,还请指明上山之路,”洛闻羽凝望着面前烟波微茫的群山,对着女童轻柔一笑,定声说道。
就在女童垂眉思虑间,一阵宛若银铃的笑声,从山间的迷雾中传来:“茉儿你又调皮了,贵客来访,你怎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随即,迷雾中走出了一素衣女子,手执一盏琉璃灯姗姗而来。随着她脚步的临近,女童立刻变了神色,洛闻羽抬眸,只见面前的女子双瞳剪水,眉如远黛,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
“小女子芊颜,特奉我家主人昱屏居士之命,来为公子引路,请公子随我上山,”素衣女子对着他盈盈一拜,而后纤手一挥,梵空山前荆棘丛生的密林之中,立刻出现了一条云雾弥漫的山径。
“如此就有劳仙子了,”洛闻羽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然而嘴角的笑意却依旧和煦如初,随后便与她一同走入迷雾之中。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之中后,女童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诡谲一笑:“这世间之人,为何都如此执着,纵使如何规劝,仍要一意孤行。带他上山的可是琼霄花之灵芊颜,她所带之人,从来都是必死无疑。不过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非凡之人,究竟鹿死谁手,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语毕后,女童即刻化身为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展翅飞入梵空山漫无边际的云海之中。
2
刚走入迷雾之中,身后的道路就立刻隐去了踪迹,而面前出现了的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在花海的中央,矗立着一颗枝干参天的花树,开了满树的琼花碧玉,清风拂过,空气中立刻飘来了让人迷醉的芬芳。而就在此时,洛闻羽腰间的玉笛,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此花名叫琼霄花,可以洗去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公子若敞开心扉,细细品味,定能洗去公子的一切忧虑,”芊颜望着那颗巨大的花树巧笑道,而此时,她的面容愈发显得妩媚动人起来。
“此花果然非同凡响,让人一闻便心旷神怡,”洛闻羽凝视着面前的花树,嘴角浮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随即又掩盖在迷醉的笑意之中。
这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丝竹声,洛闻羽抬眸望去,只见一座华丽的殿宇若隐若现地显现在了迷雾中。
随着芊颜的脚步,洛闻羽缓缓地步入殿宇之中。殿内的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融融的暖意,混合着迷醉的花香,让人不禁沉溺。当进入一楼阁中后,便有侍女送来了茶水。
芊颜将碧绿色的茶水递到他面前,默默含羞道:“公子,此茶名叫解忧,甘甜芬芳,回味无尽,请公子喝下,洗去一路劳顿之苦!”
洛闻羽轻轻颔首,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瞬时,一丝沉溺的笑意,在洛闻羽的嘴角弥漫开来,令他俊雅的容颜愈发显得勾魂夺魄起来。
见到他的面容,芊颜的目光瞬时一滞,笑得愈发娇羞默默起来,然而她眼底的深处,却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惋惜之色。
随着轻柔的丝竹声再次传来,几个身着粉色薄纱的女子,踏着薄薄雾气袅娜而来,在云雾间曼妙起舞,一时水袖翻飞,惊艳绝绝。
望着面前袅娜的舞姿,洛闻羽将解忧一杯杯饮下,渐渐地他的双眸失去了光彩,显出了浓重的睡意,最后竟然卧倒在石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顷刻,殿内乐舞骤停,灯火齐齐熄灭,方才还暖风醉人的殿宇,忽然之间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曼妙而舞的女子齐齐向他靠了过来,妖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摄人的寒光,片刻之前的莺声燕语,舞腰红乱,如同春梦咋破,转瞬即逝。
3
“姐姐,如此好的皮囊,要是做了花肥岂不可惜!”其中一身着粉色薄纱的女子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抚摸着洛闻羽面上若美瓷一般光滑的肌肤,娇媚地惋叹道。
深山漂亮女孩送茶水,喝后半昏半醒间,听见她要拿我做花肥。
“是挺可惜的,我原本以为他与其他人会有所不同,但此刻看来,终究也都一样,若非他心志不坚产生了妄念,这解忧又如何能醉倒他,你们又如何能迷惑他的心智,”芊颜定定地望着洛闻羽,一脸不屑地说道。
而后,素衣女子纤手一挥,无数根藤蔓触须,顷刻从琼霄花树的枝干间四溢而出,张牙舞爪向洛闻羽袭来。与之同时,粉衫女子们的四肢也化作千根藤蔓,如万条蜿蜒爬行的长蛇,将洛闻羽的身体层层包裹缠绕。
然而就在此时,万道光亮突然从洛闻羽的身体中闪烁而出。随之,一股巨大的气流骤然而起,顷刻便将万条交错缠绕的触须撕裂,卷入空中便化为湮粉。
见状,众女子立刻吓得花容失色,惊乱得四散而逃。然而还未逃出几步,就被骤起的狂风,卷得斜飞开去,重重地撞落在地面上,化为一片片琼霄花瓣。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梵空山,竟然与一群藤精树怪为伍,还专门以吸食人的精血为生,难怪上山之人,从未有人再从山上下去过!”
洛闻羽如迎风翠竹一般,傲然挺立在芊颜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双眸中的沉溺与迷醉,早已荡然无存。
“怎么会,你喝了那么多解忧,为何竟然还能如此清醒。以解忧的力量,即便是你是天神下凡,此刻也应该醉得如一滩烂泥,”芊颜望着他,不可置信地惊叹道。
“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有异,你给的东西我又怎么会喝呢?”洛闻羽剑眉轻挑,指尖寒光一闪,碧绿的液体,瞬时如珠玉般,从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滴落。
“看来我没有看错,你果然与众不同,你通过考验了,”芊颜展颜一笑,心悦诚服地说道,“我们曾和昱屏居士有过约定,只要是意志坚定,能不为声色所动者,我们就需放行,让他登上山顶的昱诩宫,近几十年来,公子可是第一人!”
语罢,芊颜纤手一挥,面前华丽的殿宇,顷刻间便化为乌有。漫无边际花海中,立刻显现了一条崎岖迂回的山径,在山径的尽头,依稀可见白雪皑皑山巅,昱诩宫气势恢宏地盘踞在山顶,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圣洁的银光。
“多谢姑娘,”洛闻羽步入山径之中,回眸对着芊颜颔首一笑。
“慢着,”就在此时,一个空旷而寂寥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回音,突然从天际传来。
而后狂风大作,吹得枝干参天的琼霄花树沙沙作响,顷刻间浓厚的雾气弥漫而来,崎岖迂回的山径,转眼便被漫无边际的花海所掩盖。
瞬时,在万道银光中,一女子从琼霄花树上落下,飞身来到了洛闻羽的面前。
随着女子的到来,洛闻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与窒息感,自己的心突然也不由自主地狂乱跳动起来,手中红色的宝石,瞬时也发出了光彩夺目的红色光亮。
就在那一刹那间,女子原本只有模糊轮廓的身形与容颜,竟陡然清晰,红色的衣衫临风飞扬,眉间一颗朱砂痣,妖娆万千。
见到女子的模样,洛闻羽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低声惊叹道:“悦汐!”
“谁我都可以放上山顶,唯独对你却是不行,不为其它,就因你所问之事,是万万不能让你去见昱屏居士的,”女子对着洛闻羽冷声说道。
“姑姑,这怕是与规矩不合吧!”听了女子的言语,芊颜立刻说道。
“芊颜你退下,”女子威仪赫赫的吩咐道。
芊颜一怔,欲语还休的望了一眼洛闻羽,然后开口敛声说道“是!” 随即,她的身影便隐匿在了无边的浓雾之中。
4
梵空山顶,白雪皑皑,终年不化。寒雾弥漫的昱诩宫前,一男子赤足白袍,道骨仙风,端坐于万仞绝壁之上,双目微寐,心如止水。
忽有一阵风袭来,吹起他白色的衣袍,鼓鼓作响。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从天际飞落,轻盈地落在了男子的肩头,发出一阵悦耳的鸣叫声。
白袍男子轻轻地睁开了眼,长袖一挥,面前的冰瀑上,立刻显现出了一副画面。浓雾弥漫的花海中,一白衣男子与一红衣女子,在枝干参天的琼霄花树前对峙,白衣男子手中的宝石,闪烁着极致炫目的红光。
望着镜中的画面,白袍男子的嘴角浮起一抹凄凉的笑意:“菡歆,这一天,我等了数万年之久,终究还是来了,瀛坤之中,卿可安好!”
“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幻化成我师妹悦汐的模样,”洛闻羽望着面前与悦汐容貌如出一辙的女子,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的面上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此刻内心却挣扎的无比厉害,”女子嘴角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虽然你的内心缺失了一块,然而刚与你对视的片刻,我已探查到了你心底深处的渴望与恐惧,而我现在所幻化之人,是你最心系,也是你最害怕与之一战的人吧!”
“你以为幻化成悦汐的模样,就能够扰乱我的心神,拦阻我上山吗?”话语间,洛闻羽结出了一个手印,手中的玉笛顷刻化作一把血玉宝剑,在万千玄异的奇光中,幻化为一只巨大火凤在空中展翅翱翔。
见到空中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女子淡定自若地巧然一笑:“你真的以为,我跟那些低等的妖物一样,所幻化的就仅仅只是外形吗?听闻雏凤剑与御龙铃一脉相承,彼此还能相互感应。此刻就让我来试试这二位法宝,究竟谁更胜出一筹,如何?”
就在她令人心神荡漾的笑意中,她脚上的银铃腾空而起,呼啸着飞入天际,幻化成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与天际的火凤对峙。随之,天际巨影交错,龙啸凤吟,响彻天地。
见到面前的景象,洛闻羽的心竟然没来由的疼痛起来,骨节分明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
“你现在所见到的景象,皆是由你隐藏在心中的恐惧所生,只要你的法力弱于我,我就能窥视你的内心,并将你的恐惧变为现实。如果你要战胜眼前的困境,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停止内心的恐惧,不如现在就让我成全你!”
女子狂傲地大笑道,瞬时结出了一个手印,琼霄花树霎那芳华,无数如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花树中急速升上天空,化为万枚利刃,暴雨一般凌厉地向洛闻羽攻来。
就在利刃即将刺入洛闻羽身体的霎那,天空瞬时寒风大作,利刃以不可见的速度,极速结为冰晶,掉落到地面,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与之同时,女子的指尖也有细微的冰晶在蔓延,女子立刻慌乱地变了神色。冰晶顺着琼霄花树的枝叶蔓延,瞬时巨大的枝干便化作了冰的雕塑,独自伫立在迷雾之中,宛如一件绝美绝伦的艺术品。
“岱昊,为何你要助他,你不是说过,我的事你决不插手吗?”女子无助的叫喊声瞬时传来,天际的巨龙顷刻化为乌有,同时她的样貌也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云髻雾鬟,广袖华衣,雍容无比且妖娆无比。
“雯霄,对付这些后生晚辈,竟然使出夺心术这样的法术,是否太过了!如今的你再不复当年,强行使用下去,你会法力全失,打回原形!就像你极力阻拦他一样,我也会竭尽全力带他上山,告知他想知道的一切!”随着一个空旷苍茫的声音的传来,天空中显现了一个赤足白袍的男子。
“岱昊,看来你还是忘不掉菡歆那个妖女,你可还记得你当年是立下了重誓,是绝对不能说出关于玥族的……”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而悲凉,透明的冰晶顺着她的指尖一路蔓延,逐渐将她的身体完全封冻起来,最后成为了一尊冰的雕塑,折射着天际的亮光,与冰冻的琼霄花树遥遥相映。
白袍男子望着冰封的女子,幽幽一叹,满目苍凉,而后他对着的一脸震慑的洛闻羽幽声道:“你想问的事情,我已知晓,请你随我来!”
5
梵空山前,白雪皑皑,凝结的冰瀑如一条巨大的玉带,飞挂于昱诩宫前。
白袍男子端坐于冰瀑前,任寒风卷起他的白袍,双目微闭,心如平镜,对着身侧白衣胜雪的洛闻羽,娓娓而道。
“开天辟地之初,六界形成之前,天地间的一切,分别由四大神族所主宰,此四族分别为:昊族、冥族、异灵族、玥族。其中,以玥族最为强大,因为其拥有吸收天地精华和驱动自然之力,玥族之人皆长生不老,且个个相貌都超凡脱俗。”
白袍男子长袖一挥,一幅幅诡异卓绝画面,立刻在冰瀑前徐徐展开,身临其境地展示在洛闻羽眼前。
“初始时期,三族之人为了获得永生,多与玥族联姻。然而,突然有一日,其他族人发现,与玥族婚配的三族之人,魂魄几乎同时都被玥族之人所食,死于非命。因死亡数目太过于惨重,三族之人皆怀疑,此举乃是玥族吞噬其他三族的阴谋,于是三族首领经过商议,连手将玥族之人封印在了瀛坤之中。”
“然而,因玥族太过强大,在与之一战中,三族损伤惨重。而原本就人丁稀薄的异灵族,几乎消亡殆尽,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昊族与冥族分庭抗衡,随着千万年两族的相互交融与演化,最后便形成了如今六界。”
“玥族有一至宝名曰玥玡,是集天地精华之一灵物,亦有掌控世间万事万物之力。当年三族与玥族一战中,就因为玥族之人使用此宝,三族才会受到重创,而此一战后,玥玡被毁,分裂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陨落于世间各处。”
“那么,是否我手中的这块宝石,就是其中之一,”洛闻羽摊开手,一颗鲜红如血的宝石,折射着冰瀑的寒光,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白袍男子睁开眼,望着洛闻羽掌心的宝石,双目立刻涌现出一丝异样的情愫,而后又瞬时闭上,再次心如平镜:“不错,你手中这颗宝石,就是从玥玡中分裂而出,七心之一的赤莲之心。这七颗宝石,灵力强大,且相互感应,若有机缘之人,将它们集齐,在九星连珠之日,便可凝聚而成玥玡。玥族曾留下一预言为:七心聚,九星连,彩莲开,玥玡出,主天下。”
“前辈,我得到这颗宝石后,曾见到许多奇异的画面,既熟悉又陌生,不知道是何缘故?”洛闻羽望着手中的宝石,心中百折千回。
“你触碰到赤莲之心后,见到奇异的画面,是因为你有一部分记忆被封存在了玥玡之中,因此你能感应与感知玥玡,也可以说你与玥玡是浑然一体。而是否要让玥玡横空出世和寻回这段记忆,一切的抉择全在于你。”
“那么前辈可知,为何我的记忆会被尘封在玥玡之中呢?”洛闻羽剑眉微蹙,声音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以悉数告知于你。要得知一切的原委,唯一方法就是让玥玡横空而出,可如此代价惨重!”
洛闻羽轻起的唇齿,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白袍男子双眸紧闭,默而不语,千言万语只能在齿间凝结。
“茉儿,时候不早了,即刻送这位公子下山!”白袍男子再次睁开双眸,仰望着光线逐渐暗淡的天空,淡然如初地说道。
他话语刚落,天空中立刻飞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转瞬便变化成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女童。
见到女童的显身,洛闻羽瞬时一怔,因为面前之人,正是方才在山脚拦住他去路,告诫他勿要上山的女童。
“是,主人,”女童毕恭毕敬地答道,然而目光却是依依不舍的望着白袍男子。
“送公子下山后,你也不用再回来了,只是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嘱托,去吧!”白袍男子再次开口,白袖一挥,山巅立刻浮现了一条七色彩霞铺就的烂漫霞路,冉冉升腾直达山脚。
洛闻羽轻声一叹,躬身道谢后,便随女童走上了七彩的霞路。
一阵冷风吹来,吹动了白袍男子的衣衫,他神色苍茫闭上双目,心再次如止水。
而此刻,从他的脚尖指尖开始,渐渐地溢出了无数的光点,一明一灭地涌向天际。与之同时,梵空山前的万年积雪,开始了消融,片刻后,冰瀑便成了巨大的瀑流,万丈陨落,声震云霄。
6
昱诩宫内足音跫然,一阵迷醉芳香,随风幽幽传来。
听到足音,白袍男子微微睁开眼,望着面前的女子,淡然道:“雯霄,你来了!”
“岱昊,你果然还是将一切告知于他了,你忘了你当年曾立下重誓,一旦将玥族之事泄露出去,你将会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女子一脸忧伤与痛惜地说道。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白袍男子默然地望着,从自己身体飘逸而出的万点荧光,释然一笑:“你知道这一天,我已等了数万年了,又怎能错过?”
“为了救出菡歆那个妖女,就真的值得你如此吗?难道你我相识万年,相守万年,竟然不及你对那妖女的惊鸿一瞥吗?”女子悲痛欲绝地质问道。
“雯霄,难道你以为我如此做,仅仅只是因为对歆菡的情意使然吗?难道你对你当年所做的一切,就没有零星半点的悔意吗?”白袍男子深深地凝视着面前之人,淡然如初的说道。
“你是何意?”女子瞬时怔住,一脸震慑地望着面前之人。
“当年玥族与其他族人交合时,为何会突然吞噬其他族人的魂魄,而你为何失去了那拥有永生宝血的万年仙身,沦为了食人精血欲念的妖魔……这一切,我从未向你问起过,难道你以为我就真的不知道,当年事实的真相吗?”白袍男子的声音飘忽而空旷,似有无尽的疲惫与倦怠。
“是呀,我都忘了,你能知天下间的一切,我所做的事又怎能瞒得了你!”女子凄然无助地说道,泪水如决堤一般滑落。而后,她又突然张狂的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决绝的恨意,“不过,只要能阻止你与那玥族妖女双宿双栖,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当年是我和异灵族达成交易,用我的仙身,诅咒了玥族上下,让他们成为噬魂的妖魔,这样你就永远无法与那妖女在一起了……”
“这数万年来,你为了将我困在梵空山,造了累累的杀孽,而这数万年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就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和想过的生活吗?”白袍男子望着女子癫狂的模样,几欲透明的脸上神色苍凉,轻轻摇了摇头。
“这又如何,至少你留在了我的身边,永生永世都跟我在一起了?”女子凄凉的笑声中满是狷狂和得意,然而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无限的悲凉。
“我知道你当年调换了我给歆菡的书信,就因为如此,她才会执意离开我,那么我写给她的那封书信,你可有曾打开看过?”白袍男子幽幽问道,声音愈发飘忽空旷起来。
“莫不是你想让我见识,你和那妖女到底是如何柔情蜜意的?”闻言,女子满是恨意与讥讽地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将它藏在某处,你现在打开来看看吧!”白袍男子指尖轻点,一枚八宝琉璃盒立刻带着玄异的奇光从天而降,然后一封信笺从宝盒中飞出,在女子面前一页一页徐徐展开。
当女子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后,她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恐与不信。
“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我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女子颤抖着,几欲癫狂的重复说道,她的慌张与惶然声音,瞬时从空荡的殿宇间传递开来,让人听起来分外惊心。
“其实,当年我给她的那封信中,已明确告知于她,要斩断跟她的一切过往。因为你才是我的结发之妻,我不能因为对她的一时心动,就忘记我当年对你许下的承诺,忘记我身上的责任与担当,弃你而去。
“若非如此,以你现在的法力,又怎能将我困在梵空山数万年呢?而我在此万年等候,更多的是对她与玥族的愧疚,而非是对她的爱恋……雯霄,我的妻呀,你可曾明白……”白袍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最后与身体一同化为了无数明灭的光点,飘散在了无尽的虚空中。
见到白袍男子的逝去,女子拼命想上前拥住他即将消散的身躯,然而却只拥住了一片虚空。
女子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痛不欲生的仰天大笑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悲、可笑与愚蠢,费尽心机,葬送的却是自己本应拥有的幸福。
她一步一步走入极速融化的冰雪之中,任刺骨的冰水淹没自己的身躯,仿佛这样,她心中的痛就会减少一分,而白袍男子就能再回到她的身边……
在白袍男子的消散后,山顶的冰雪开始了极速的消融,无数巨大的冰凌无边垮落,顷刻便化作了惊天巨浪,狂泻而下。
随着一声巨响的传来,巍峨而宏伟的昱诩宫,在奔腾而下的洪水中轰然塌陷,随着滔天洪流卷落入山谷间,顷刻便荡然无存。激荡的洪流在山谷中,汇聚成一条汹涌澎湃的激流,带着声震寰宇的威势,浩浩汤汤地流向远方。
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响,洛闻羽回眸而望,随即俊逸出尘的面容上,写满了悲凉与惋叹。
而见到山上变故,他身前女童立刻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盘旋在高空,发出一阵阵凄厉无比的长啸声,最后消失在漫无边际的云海中。
就在这时,洛闻羽腰间的玉笛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西南方一束红光冲天而起。他抬眉一望,神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紧张,错愕道:“不好,御龙铃出事了!”
而后,他颀长俊逸的身影,顷刻便消逝在了迷雾重重的崇山峻岭间。
在遥远的混沌空间中,一额间有绯红新月印记的女子,感应到手中流光溢彩冰晶的凋融,慢慢张开了绝美的双眸,仰望尘埃漫天的天空,眼角的泪水潸然落下,与消融的冰晶一起,一滴滴落入贫瘠开裂的地面,痴痴道:“岱昊,莫非你已经不在了吗,你不在了,留下我独活在这瀛坤之中,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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