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 事回忆路(4):对不起,我是黑客

一名80后用户对中国互联 20年来的经历与自述。

QQ和微信这种基础 交工具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与工作,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我们的日常。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宣武王浩拥有第一台电脑的时候,全国个人电脑普及率不足1%。当然那个时候即使有电脑也并不能随时上 , 即便上了 也找不到多少人,就算找到点人,也很难发现姑娘。中国最早上 那批大概100个人里,准确的说是100个男人里,有很多成为了日后互联 大佬,比如腾讯的马化腾、小米的雷军、 易的丁磊等。

在二十世纪末,上 还是件相对来说比较奢侈的事。首先配个电脑就已经是普通家庭几个月的收入了,接通互联 的费用还分电话费和上 费两部分,且没有包月服务,各项成本加在一起大的惊人,当时作为学生的我们,就更受到钳制,在家上 经常都是掐着点,一方面是节约费用,再有就是不让父母看到我们如此的沉迷 络。关于后一个问题靠演技就可以解决,而前一个问题才是最困扰我们的。

那会都是接电话线拨 上 ,一旦连上 电话就会处于占线状态。上 的设备叫Modem,中文名叫调试解调器,速度分两种33KB和56KB,平均的下载速度3-5KB,上 贵不说,还慢的惊人,别说下载什么软件或电影了,就是下载一首几MB的音乐mp3都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所以看新闻和聊天这种不需要太多流量的 络活动就成为了那个年代 民的主流选择。此外,拨 上 还需要有 络服务商提供的上 账 ,这个账 可以是私人的、公司的或者共用的。私人账 需要去电话局办理,有一定优惠,公司账 财大气粗主要用于商务办公,公用账 相当于 络服务商提供的随拨随用服务,就是有点贵。我们当时作为学生,很少有申请私人账 的,公用账 又比较贵,稍不留神 费就会超支。所以我们常用的方法都是私下分享一些从不知道什么渠道搞出来的“公司账 ”,说是公司账 ,有些你也不知道真是公司的还是谁偷偷拿出来的账 ,反正只要能连接成功,我们就能用上一段。但小孩们的嘴都不太紧,往往没多久,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这些免费账 上 ,导致大家都频繁掉线,结果就是账 被人更换的密码,我们也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免费账 。直到现在,我都在沿用那会某个公司账 的默认密码作为我的主要登陆密码。

某天,宣武王浩神秘的告诉我,他又找来了一个可以用的“公司”级账 ,临给我前还嘱咐我千万别跟别人说,在我做出保证后,宣武王浩把这个汉语拼音用户名叫做“点心”的账 连同密码给到了我,我则信守了承诺,没有将此账 再告诉任何人。但没多久,我就发现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个点心的账 ,至于如何泄露的原因我也没多想,因为我们始终把互联 的分享精神视为座右铭,在我们那个年代,再没有承诺和法律限制的前提下,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在我们看来都是合理且合法的,那个时代的 络环境还比较脆弱,大家都没什么版权意识,盗版泛滥成灾。但这次不同的是,这个叫做“点心”的公司表现的异常稳定,尽管很多人都知道了,但依旧可以保持稳定在线,虽然费用貌似比之前那些账 贵了点,但也都还在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直到多年后,我们在某次闲谈中,宣武王浩问我。

“你还记得当年咱们用过的那个叫做’点心(dianxin)’的公司账 吗?”

“当然!”我回答。

“我后来才琢磨过来,那确实是个‘公司’级别的账 ,只不过那家公司叫‘中国电信’。”

“我操!”我们俩异口同声的恍然大悟。

有一种傻逼行为就是你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其实是被利用了。当然更傻逼的是,事隔多年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我们当年也恰恰靠着这种不计较个人利益傻逼式的分享成就了各种 络运营商、 络 交软件、门户 站、 络游戏、以及各种靠人际传播的互联 产品而无怨无悔甚至是乐此不疲。以至于后来我服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客户就是中国电信,这让我倍感亲切,因为我知道这个客户强大的今天,离不开我们当年忘我的分享。

后来这种行为被冠以营销或者叫用户运营,成为了一门颇为高深的学问,同时也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当成了敛财的工具。

我们除了靠这种分享的方式获得不明来路的上 账 ,还有另外一个获取路径,那就是黑客。

在我们都有了电脑以后,宣武王浩经常会跟我们分享最新的软件、游戏、毛片。而雷猴则要显得更高级一些,他会分享最新的硬件信息,最新的外国乐队,还有就是最新的软件技术,这其中就包括黑客技术。

一部划时代的电影《黑客帝国》,其对 络的解构和创新的拍摄手法至今无人超越。

那会我们并不懂黑客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件特别酷的事。雷猴给我们分享的第一个黑客软件就是在后来大名鼎鼎的“冰河”。很多人应该都没听说过,简单解释就是这是一款傻瓜级别可以不经对方允许就进入对方电脑并将其远程控制的黑客软件。也是我们第一次领略到互联 更加神奇的另一面。

开始我们只是在计算机课程上进行了尝试和学习,先是对目标电脑种上木马,然后将其进行了控制,修改对方的桌面,控制对方的鼠标,删除对方的文件,给对方弹出着莫名其妙的对话框,让对方只能点确认。

Pony马在大学机房也干过类似的恶作剧,只不过我们更早了点,中学时期就开始实践了。

一次上机课,雷猴和宣武王浩曾经联手给“四大美女”之一的“小二黑”电脑桌面弹出一个对话框,内容是“你是小二黑吗?”,而底下的选择按钮有两个,一个是“没错,就是我”,另一个还是“太对了,是我”,这显然是逼着人家抽自己大嘴巴子的节奏。像他们俩这种闷骚+蔫坏的组合在一起,确实能把女同学气够呛,关键这位女同学始终都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阳光灿烂的日子》中冯小刚饰演的胡老师也遇到类似的苦恼。

在我们如获至宝得到“冰河”的同时,又陆续挖掘了一系列诸如彩虹qq、超级无敌查ip、exe捆绑软件、密码破解、密码字典文档、QQ聊天记录查看器等等简单易用的初级黑客工具,形成了一套完备的装备库。让几个本来不太懂技术的小白一下变成了全副武装的骇客帝国范儿。

我们那个年代大名鼎鼎的“冰河”。在中国互联 刚刚起步的年代,这款大神级别的软件是我们一直为之仰视的神作。

鉴于大部分人可能对电脑、黑客、系统这种名词的认知有限,关于原理和过程部分我就简单讲,一方面是好理解,再有可以适当掩饰我们的罪行。一般来说,我们的操作方式很简单,通过外挂版QQ获得某个好友的IP地址,通过IP地址获得对方的详细的地理位置,然后一通吹嘘获得对方的信任,将木马伪装成照片发给对方打开,确认中木马以后开始远程操作恶作剧。对待熟人,我们都是点到为止,玩玩就收手,大部分情况,我们都是选择陌生人,因为冰河有个功能是通过IP 段查询被中了木马的主机,这个功能就像钓鱼,从汪洋大海中去找到那只被中了木马任人宰割的电脑主机。

待进入别人电脑后,就会开始我们的“冰河三步曲”。

第一步:偷窥别人电脑屏幕。在我窥视过的电脑中,有看毛片的、玩游戏的、QQ聊天的、门户 站看新闻的,干嘛的都有,就是没见谁用电脑上 干正事。

第二步:翻看对方电脑里的文件夹。看看对方有啥小秘密,比如情书、黄色小电影、个人照片、工作文件,但遗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从来没发现过什么艳照,连照片都少的可怜,究其原因当时大家还思想保守,再有就是那会的拍照设备还停留在胶片时代,轻易也没人往电脑里传照片,更没人知道啥叫PS。

第三步:找到对方的各种 络账 密码。这个就比较有技术含量了,虽然时过境迁,安全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但我也尽量点到为止,防止有些孩子步了我们后尘进行效仿。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们黑入了某人的电脑,想得知他的QQ密码,根本不用啥高深的截取数据包或者密码破解,就是远程强行关掉对方的QQ,然后开启键盘记录对方输入的每一个字符,当他再次登陆QQ后,我们自然就获得了密码。这个功能并不是冰河里自带的,完全是我们发挥了共产主义接班人与生俱来游击战灵活多变的方针,在无数次实践中提炼出来的战术精华。

当有些人还在兴致勃勃上 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记录着他们所输入的每一个字符,浏览着他们所有的文件夹,甚至是窃取着他们所有的账 密码。到现在如此重视 络安全的年代,专业黑客如果想要进入普通人的电脑其实也易如反掌。

昨天刚刚看了《无敌破坏王2:大闹互联 》,里面很多内涵段子只有技术宅别才能看懂。

不得不说这种偷窥很快就让我们上瘾并陶醉其中,有段时间我们都像中了魔似的,不聊天也不爱玩游戏了,就是想着法的进入不同人的电脑中一探究竟,然后交流彼此偷窥到新鲜玩意。少年的忧愁和烦恼往往会在这一刻消失散去,沉迷在对未知的探索中,不知道自己推开的下一扇门中到底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答案在等着我们。

冰河为我们开启了全新的视角,让正处在青春期的我们也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的马小军一样,可以随意翻进别人家,偷窥别人的秘密。

前两天有个姑娘说她正在补看很久前就上映的姜文的另一部电影《邪不压正》,问我里面老上房顶走的情节是什么意思,我说姜文想表达什么我不敢妄下评论,但给我的感觉是释放和自由。小时候,我姥姥家住在王府井附近的独门独院,每周末我都要去,每次去我都要上房顶,每次上房顶我都想顺着房檐跨越一间又一间的房顶,看看别人家的院子里都有什么,都在干什么,会不会发现我在偷窥他们。那是一种内心无法抑制的冲动和本能,站在房顶的感觉就像用无人机俯视自己的视角,清晰、明确、尽收眼底又尽在掌控。而且大人们越是怕我踩坏屋顶,担心我掉下来,我就越来劲不想下来。再后来,我和宣武王浩、雷猴有段时间每天中午吃完饭都要上到被我们偷偷打开的教学楼房顶,一人拿一罐饮料,对着底下人指指点点,评论他们的傻逼行为,要不就是多看两眼漂亮姑娘并不屑一顾的说还差点。每个慵懒的午后,那个楼顶就成为了只属于我们三人驰骋放纵的小天地。

上房这种行为,在《邪不压正》里被演绎到了极致,真不知道没上过房的观众是咋理解的。

我自己想了千言万语,却只跟那个姑娘说,我觉得姜文原来也一定经常上房。

没错, “冰河”给我带来的感觉就像上房,自由、释放、无拘无束 ,按大家都理解的通俗认知说法叫做给了自己一个“上帝视角”。

在没有无人机和那么多高楼大厦的年代,上房和冰河是我们可以获得上帝视角的最佳途径。

当别人还在为怎么杀毒发愁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为了麻烦制造者。除了冰河后来我们还研究了如何破解邮箱密码。我们破解的主要对象就是迄今为止都最常用的 易163邮箱。那会登陆从来没有歪七扭八的图片验证码,更不需要手机验证码,因为大家还都没有手机。这就为暴力破解邮箱密码提供了方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生成器生成两个文件,一个是用户名文件,一个是密码文件,然后分别进行匹配暴力破解。这里又分正反向破解,正向破解就是有目标邮箱,进行密码的穷举的破解。反向破解就是加入一些常用密码,诸如“123456”,然后穷举邮箱用户名,往往没多久就可以获得随机产生的几十甚至上百个邮箱账 和密码。那会的 络安全形同虚设, 络法律法规还都不健全,可想而知就连我们这种不算太懂技术的少年们都能如此为所欲为,那些真正的黑客会驰骋 络成什么样,包括暗 的基础和概念就是在那个黑客肆意横行的年代中形成的。以至于直到现在我总怀疑我自己的电脑里也一定被人早已中好木马,等待成熟时的收割,而对待那些杀毒软件我也都是持有警惕态度,尤其是后来的互联 杀毒软件,我总觉得他们可以利用后台数据收集贼喊抓贼。当然现实情况是大数据已经来临,每个人的所有上 行为都会被默认上传,成为一个个待宰羔羊而不自知。

当黑客跟上房一样,都是需要勇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马小军经常蹰蹰独行穿梭在不通楼顶并溜门撬锁进入陌生人家。

我迷恋上了黑客,并开始持续的关注。先是用熟人做实验,偷看他们的秘密,后来就发展到想办法进入陌生人的电脑。每当显示成功连接的时候,我便陷入了无尽的喜悦中。这种感觉只有第一次吃到鸡的时刻可以媲美。在我的黑客生涯中,获得过很多上 账 、QQ账 和邮箱账 ,但我从未窃取过或将它们占为己有,我们只是黑客,不是做贼。无聊了就看看陌生人的QQ聊天记录,想象着他们当时说出这些话时的心情。放心!我从未失手被人抓住。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安全意识,很少安装杀毒软件,加上那个年代的电脑里也没什么跟 游和 络支付有关的信息,不存在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更没人拿这种小孩玩具真当回事,很少会引起警惕。

当然,就算有关部门真拿这东西来找我翻旧账,我也可以说我这是搞艺术创作,写小说呢,都编的,这些事不过都是我当年道听途说来的,我跟宣武王浩还有雷猴都是好学生,每天只知道学习写作业,根本不闻窗外事,其实连我自己都特羡慕我写的这种生活。

中国红客

我们除了关注最新的黑客技术,还始终关注着红客动向。所谓红客就是在中国一群爱国的黑客通过互联 最新技术抓住敌国服务器和系统的漏洞实施攻击,达到扬我国威,震我中华的目的。就连我们这样的小孩,有时候也会跟着凑凑热闹 ,用一些定制版的攻击软件跟着红客哥哥们一起攻击下美国服务器,体现下爱国情怀。一般找到这种大型地球范围内互动群架活动并招呼我过去的都是宣武王浩,他到不是说有多爱国,他就是觉得这事特有样。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朔爷饰演的小混蛋那句经典台词,充分的诠释了后来中国的红客之路。“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洲震荡和为贵”

现在想想,几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放学回家以后不是溜门撬锁门户 站邮箱,就是上房揭瓦翻进别人家电脑,要不就攻击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服务器,也真是有愧于 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了。

后来,我不止一次跟宣武王浩和雷猴说过, 咱哥几个也就是当年没坚持把互联 搞下去,要不现在怎么也不至于还落个定居北京的命了。

封面故事:《喜剧之王》周星驰经典台词:对不起,我是卧底!

事回忆路(1):OICQ和宣武王浩

事回忆路(2):姑娘,漂亮

事回忆路(3):我就是一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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