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木是个盲人,如果她可以重获半秒钟的光明,那她最想看到的是,帮助她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1
徐子木是个盲人,一个靠写作艰难度日的盲人。
她听说最近电脑读屏软件出了付费的商业版,据说优化和功能都比免费的公益版的要好很多,于是很想买一个来用。
虽说公益版的她也能坚持用,可是常常读屏失误,她写作时查个资料都要来回折腾半天。
本来写作这碗饭,她能坚持下来就已经比寻常人难个一万倍还不止了。
可是近两月的稿费都还没发,这个月除了给妈妈打钱外,徐子木剩下的生活费又紧紧巴巴刚刚够用,所以买软件的事只能再忍一忍。
“Hello大家好,八点了,又跟大家见面了,我是百里屠……”
熟悉的声音从耳麦里响起来,这个亲近、热情、温润的男声,是三年来她每天绝不会错过的声音。
曾经最难过最艰难的时候,她就蜷在出租屋的小床上,使劲抱着自己的身体,流着泪听百里屠讲冷笑话。
“接下来是个段子,是听众发给我的,还挺好笑的,我给大家讲出来……”今天的百里屠也一如既往,在讲冷笑话的道路上迈着大而坚定的步伐。
直播间的大家都刷出“哈哈哈哈”的留言,这些留言通过电脑读屏软件机械地读出来,徐子木听在耳朵里,不知何时也露出了微笑。
许是心情不错,她伸出手去摸键盘,想破天荒地在直播间里说一句话,可是手还没碰到键盘的时候,就先打翻了桌上的马克杯。
“噗”的一声,灾难发生了。杯里的热水泼在笔记本上,笔记本“嗤”的一声后,百里屠的声音就消失在徐子木的耳边,连带着读屏软件也没了声音。
生活捉襟见肘的她,已经不用考虑买不买正版的读屏软件了,因为她多了一件更迫在眉睫的事情——买一个新的维持生计的电脑。
人啊,一旦被生活欺负惯了,就容易没了脾气。
电脑被水泼而立刻 废之后,整个出租屋一下子安静,徐子木在电脑桌前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摸索着爬上床静静地平躺着。
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打湿了枕头,但她没有抽噎。
“已经瞎了三年了,可你还是照顾不好自己啊。”
良久,徐子木轻轻抹掉自己的泪,叹了口气。
2
“我以前是能看得见的。20岁那年突然得了发育型青光眼,视力急剧下降,到了22岁视神经萎缩导致了全盲……阿姨,这辆车是228路吗?”
徐子木背着电脑去电脑城修电脑,等车的时候在车站遇到一个善良的阿姨,阿姨把她坐着的地方让给了徐子木,她们就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徐子木听到有车到站,便问她。
“不是,是阿姨等的225。”她察觉到阿姨走开了,“小妹啊,阿姨先走了啊!”
徐子木微笑着朝着正前方摆手,也不知是不是阿姨上车的方向。
却不想几秒钟后就听见阿姨的声音却从身后人行道上传过来,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嗓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你干什么啊动手动脚的?!”
“我倒要问你干什么,人家女孩子本身就看不见,你还要偷人家的东西,这么大岁数的人有没有点良心?你自己没有孩子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和阿姨争执,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徐子木心下一惊,赶紧把自己身后的双肩包拿到前面来,果然,放着钱包的那一层的拉链是开着的……钱包已经不在了。
那里面是她这个月最后的几百块钱,今天全带出来修电脑的。
“现在的小年轻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以说话不负责任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她东西了?你再抓着我我就 警说你性骚扰!”阿姨已经没有了刚才与徐子木说话时的温和细语,声音尖尖的,此时竟听着有些刺耳。
“我……”徐子木站起来,摸着车站的广告牌朝向人行道上、估摸着二人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句:“阿姨,我的钱包没了,刚才只有你坐在我旁边。”
男人也接着她的话说:“你再不把钱包还给她,我就要先 警了。”
周围等车的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且还夹杂着手机拍照的声音,那女人似是感觉到了压力,恨恨地往地上“唾”了一声,然后开始骂骂咧咧:“真是碰上瞎子丧门星,钱包还你们,老娘今天出门开张认栽!”
徐子木攥着拳头,心中正为小小的胜利高兴,不想下一刻就被掷过来的一个东西砸了脸,脸上被砸的地方生疼生疼的。
“你这人……”男人似乎也分了神,让那个扔钱包的老女人挣脱跑了。
徐子木知道刚才砸在她脸上的是她的钱包,听着“唰唰”的声音,也知道钱包里的钱掉了出来。她连忙跪下来贴着地面,用手一寸寸摸着地、一张张地捡。
徐子木心想:这是我最后的几百块钱,一块钱都不能丢。它们是我修好电脑最后的希望,是我能继续艰难度日的全部盼头……
因为她根本买不起新电脑。
“我帮你捡。”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走过来弯下身,一下子用双手抓住徐子木的双手把她拎起来站好,还用手拍了拍她蹭脏的裤子,又掏出来一张纸巾塞到她手里,“你看不见地上有多脏……”
然后徐子木察觉到他弯下身,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后,他帮她把钱很快捡起来,塞回她的手里。
男人走远后,徐子木攥着手里的钱,她就在想,她是个瞎子,她看不见地上有多脏,也看不见人心多险恶……
可她如果可以获老天垂怜重获半秒钟的光明去看到点什么……
那么她想看看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3
从下午见过那个好心人后,徐子木的生活似乎照进了一缕幸运。
电脑维修店的大叔帮她修好了电脑,而且看在她是个残疾人的份上,没有收一分钱。她背着电脑雀跃得像只归巢的小鸟,一路顺利地回了家。
一天没吃东西,回家肚子便开始抗议,徐子木泡了碗泡面,还破天荒地在里面放了一根火腿。
“叮叮叮!”桌上的闹钟准时响起。
“Hello大家好,八点了,又跟大家见面了,我是百里屠……”
边听着直播,徐子木边坐在桌前捧着碗吃面,泡面的热气呼呼升起打在她的脸上,她咬了一大口火腿,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很是幸福。
下一秒又在心中骂自己傻,明明是一个兜里只剩几十块钱却还要过十几天的瞎子,居然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觉得幸福!
“嘀嘀嘀!”这时电脑提示有QQ消息,窗口自动弹出,读屏软件一字一字地 出好友发来的内容:“阿木,你的稿子这个月可能登不上了,这个月稿子排满了,估计你要排到下月刊了。对不起啊……”
徐子木一下子愣了。她脑子里在想,若是稿子延迟一个月发表,那稿费也会延迟一个月才发了。
加了一根火腿肠的泡面瞬间不再可口。
良久,徐子木深吸一口气回过去一条语音:“没事儿,我哪个月上都成。”
回完QQ消息,直播间里百里屠已经讲过去了好几个冷笑话,许是他也有些累了,将话题的主动权交给了直播间的听众,“大家今天有什么郁闷或者开心的事情吗?”
今天有什么郁闷或者开心的事吗?
如此亲切而寻常、仿若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被亲人问的一句话,却让徐子木一下子酸了鼻子。
她把手挪到键盘上,用了将近十分钟打了几句话:开心的事是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神仙,他帮我打跑了要吃我的妖怪,还保护了我的金银财宝。郁闷的事是神仙骑着仙鹤离开的时候,我忘了找他要他的手机 ,也忘了问他是哪座仙山、哪个仙洞、姓甚名谁。
然而等徐子木终于打完这一段字发出去的时候,直播间早已换了话题,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却不想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百里屠暖暖的笑声,“有位叫‘徐大木头’的朋友说她今天遇到了一个神仙……哦,这是回答的我们刚才那个话题,虽然反射弧长了点,不过回答得很有意思……”
这是徐子木的ID第一次从百里屠的嘴里念出来,她静静听着,抱过来身后的哆啦A梦玩偶,握着它的馒头手。
百里屠沉吟了几秒钟,接着说:“我想跟这个叫‘徐大木头’的朋友说,你既然能见到神仙一次,就一定会见到他第二次。因为神仙只会出现在重要的人面前。那么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你要记得拉住仙鹤的翅膀,问清楚神仙姓甚名谁,或者干脆爬到仙鹤背上,和神仙一起飞回他的仙洞。”
徐子木破涕为笑。
4
在家一如既往宅了两天后,徐子木意识到她未来几十天要想不饿死,就必须先出门找个兼职。
她把在电脑上查到的附近的兼职信息都转成语音录进手机里,然后一个一个地登门。
“不好意思,我们超市的工作挺辛苦的,你……身体条件做不来……”
“走吧走吧,看都看不见还出来找工作……”
“招满了招满了,你下次再来吧……”
……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条街,又被多少人拒绝。
这世上给予瞎子应有的尊重的,似乎只有徐子木脚下正感受着的硌脚却真诚的盲道。
然而心里正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徐子木就被本该空无一物的盲道上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水泥桩子狠狠绊倒。
她往前狠狠一摔,右膝磕在水泥桩子上,火辣辣地疼。
徐子木坐在地上,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右膝,想摸摸自己磕成什么情况,触及之处有蹭起来的肉皮和细小砂砾。右膝上黏黏糊糊,蜇得生疼,单靠想象便可以知道是怎样一副血肉混着泥土的、又脏又恶心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累。
“姐姐,”一个脆生生的小男孩的声音,约莫两分钟后在徐子木耳边响起,“哥哥说让我请你进店里处理伤口。我扶你起来,你要抓着我的肩膀哦……”
徐子木跟着这个像是天使一样的孩子,走进了离她摔倒的地方很近的一个店铺,坐进软软的沙发。
店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有踱步声和翻书页的声音。
“我们是一家小书店。”小男孩凑到她耳朵边,吹了一口仙气一般,“嘘!哥哥一会儿就过来了……”
膝盖始终火辣辣地疼,可是这个可爱的孩子却让徐子木感觉不那么疼了,她紧紧抓着他的小手。
一个轻轻的脚步走过来,来人在徐子木面前蹲下,把手里的瓶瓶罐罐放在茶几上。
“那个水泥桩子是这个店面上一任主人砌的。我盘下来店之后就怕它绊到人,跟工人说好了下个月来砸掉。却不想今天就让你受了伤。”蹲着的男人很是抱歉,手里的棉签蘸了酒精,“伤口消毒会疼,你……忍着点。”
徐子木觉得这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有些耳熟。她还没说话,就被小男孩摇了摇胳膊,“姐姐不怕,疼的话,你就抓我的手。”
男人轻笑,开始给徐子木蹭破的膝盖消毒,抹药水。
“嘶……”徐子木皱着眉,却想到是在书店里,生生憋住了喊疼。
疼痛也有好处,比如徐子木让疼痛一刺激,一下子想起来了男人的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钱包?是你那天帮我要回了我被偷的钱包?是你吧?”徐子木问道,有些激动。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她能听出来,“是我,你听得出来?”
“眼睛不好使了,耳朵就变成了眼睛。盲人的听力都很好。”徐子木回答道。
始终不愿意撒开徐子木的手的小男孩见俩人见过,小脸上也很是兴奋。他另外一只手抓过来男人的手,然后把徐子木的手也拽过去,让他们俩握手。
“姐姐,你们自我介绍一下。”稚嫩的声音命令道。
握着手的两个大人同时笑了。
“你好,我叫关骁,是这家书店的老板。”
“你好,我叫徐子木。”
5
徐子木找到了可以先让她吃上饭的工作——在关骁的书店擦书。
关骁那天问她在附近干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找个兼职。”
她说完这句话,关骁就想到了那天在车站她一脸着急跪着捡钱的画面,沉吟后开口:“我这里正好缺一个员工,招聘启事还在门外贴着呢。”
他说着还指了指玻璃门上那张纸,然后后知后觉她并不能看到,又把手放下了。
“我能做吗?我的眼睛可能……”徐子木那时有些期待,可也怕他说出来什么她做不了的工作。
“你能。”关骁拉着她的手,慢慢领着她走到书店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几乎没什么人,他把她的手放到其中一排书架上,“你就负责保持这个角落所有书的整洁干净。”
想到那天被关骁拉着的手,正站在凳子上,拿着干毛巾擦书的徐子木有些走神,她此时手里正拿着本手工装订的、又厚又沉的精装珍藏版的书,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书。
关于这个角落,她只知道这个角落是关骁的私人区,放的都是他收藏的书籍,每本都昂贵且难得。
曾经徐子木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只不过后来失明后,看书这件事就成了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时不时在 上听书。
徐子木这一愣神,把手头这本擦过的书放回书架上的时候,手却一滑,书就脱离了控制,掉了下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物品坠地声……书被人接住了。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诗集。”关骁长舒一口气,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把凳子上站着的徐子木扶下来,“是汪国真的诗集。”
一听汪国真这个名字,徐子木抓着关骁胳膊的手一紧,脸上有笑意,“我喜欢他那首《感觉》。”
关骁头一次见她语气中带了热情,于是翻看了手里的诗集,找到那首《感觉》。
他有一种把这首诗念出来的冲动,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竟有些紧张——
“欢乐总是太短,
寂寞总是太长,
挥不去的,是雾一样的忧伤。
挽不住的,是清晨一样的时光。
能把这一切记住的,
唯有笔和一颗无垠的心,
满含期待的眼神——热泪盈眶。”
念诗的时候,关骁的声音与平时说话有很大的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声音变得有力而醇厚,吐字更加清晰平稳,感染力很强。
徐子木完全沉浸进去,她觉得他念得真好听,好听得想让她哭泣。
“唯有笔和一颗无垠的心。”徐子木叹了一口气,将这句诗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唯有笔和一颗无垠的心……”
眼看着一滴泪从徐子木眼角落下来,关骁轻轻合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放书的时候,徐子木就站在他半圈着的臂弯里,好像是在他的怀里一样。
其实只要他稍微收紧一点胳膊,他就能抱住她。
关骁递过去一张纸巾,找了个话题,“……当初为什么接着写小说?眼睛不好了之后,难道不应该……放弃吗?”
他问完自己就在后悔,怎么能问得这样直接而残忍?
“我们活着已经受尽委屈,我怎么忍心再去为难我的梦想?”
徐子木摸着书架一个人慢慢地往外走,留下这一句话。
6
“啪!”
晚上失眠的关骁,合上自己拿上阁楼来的那本《汪国真诗集》。
只要他一闭上眼,眼前都是白天在他面前静静流泪的徐子木……和几年前自信阳光的徐子木简直是两个人。
没错,关骁几年前就认识徐子木。
他比她高两届,是学校播音协会的会长,而她则是刚刚加入写作协会的小干事。
那时播音协会和写作协会有个活动,在学校的大礼堂办的。广邀全校师生以才会友,在满墙的诗歌和小故事里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再用自己的形式表现出来。
那天,墙上一共有八千份作品。便利贴压着便利贴,都写满了汉字。
举办活动的两个协会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八千多人轮流上台根本不可能,于是只能临时把活动形式改一下:由播音协会的六十个成员代表大家,依次上台选择自己喜欢的作品,然后专业地读出来。
关骁是压轴上场的。
他从作品墙前走过一遭,没有一眼相中的作品,却在转身准备看第二遍的时候,衣袖蹭掉了最角落的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是一首诗,扫一眼字体大气,竟看不出是男生还是女生写的。
再看内容,关骁知道了什么是一眼万年。
“喜欢你五分的时候,
我总乐于讲给别人听;
等到七分的时候,
别人提起我才谈起;
最后十分的时候,
我好想再也不认识你,
仿若看不见,
仿若听不到,
仿若不相识。”
关骁用一种由噪到静、由动情到深爱、由扬到抑的声音读完了这首小诗。读的过程中仿佛就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渐行渐远,仿佛这首诗歌里的“喜欢”一事他亲身体验了一遭。
做播音,原本就跟写作一样,是一种专业之余、还要投入感情的苦差事。
和字一样,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名字。
关骁拿着那张便利贴发愣,就听身旁路过的两个搬道具的小干事聊天。
“子木,咱们中午吃什么呀……”
“吃梅园食堂的小火锅吧,多放点辣子,解馋……”
那是关骁第一次见徐子木。她搬着几个大道具与他擦身而过,高高瘦瘦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刘海。可是那双眼却因为说到美食而格外动人与明亮。
因为一个徐子木,那天的关骁将“一眼万年”这个词,切身体会了两遍。
7
开书店是个冷清的营生,不过所幸店里没什么顾客的时候,还有关心这个小可爱陪着徐子木解闷。
关心,就是关骁的弟弟、那天把磕破膝盖的徐子木拉进店里来的那个小男孩。
擦完了书,徐子木就拉着关心靠着那个专属于关骁的书架,席地而坐,听着百里屠的直播回放。
“接下来这首歌,是赵雷的《让我偷偷看你》……”
耳机里是听了三年的熟悉的声音,而且许是听久了的缘故,最近徐子木觉得百里屠的声音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尤其是遇到某些字眼的时候,熟悉到像是她身边的某个人。
“你们两个,就会背着我这个老板偷懒。”
一大一小正听得开心,关骁的声音在脑袋顶响起,带着笑意。
“让你哥我也听听你们在听什么好东……”他也在关心身边坐下,说着话夺过来关心的那只耳机,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关骁的话在他听清耳机里的内容后生生顿住,徐子木感觉到他的诧异,问他怎么了。
关骁攥着耳机线,望着她的脸庞,“你平时……会听这个主播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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