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中共江苏省委组织部官 公布,省委决定:蓝绍敏同志任苏州市委委员、常委、书记,周乃翔同志不再担任苏州市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察时局关注到,距离蓝绍敏宣布出任江苏省委常委的消息还不到一周。此前,他曾任南京市委副书记、市长。
公开资料显示,蓝绍敏出生于1964年1月,是广东大埔人。察时局发现,他在江苏的时间已经长达38年。
蓝绍敏于1981年在南京航空学院航空自动控制系陀螺与惯性导航专业学习,毕业后走入仕途,担任共青团江苏省启东县委干部、副书记,此后一直留在江苏工作。
1985至2017年期间,他先后在江苏省启东县、南通市、如皋市、宿迁市、泰州市等地任职,2017年3月升任江苏省副省长,次年1月出任南京市委副书记、市长、南京市江北新区管委会主任(兼),拥有丰富的市县工作经验。
今年9月,蓝绍敏升任为江苏省委常委。今天,他又多了一个新身份——兼任苏州市委委员、常委、书记。从公开资料来看,苏州是他在江苏任要职的第7个地市(含县级市)。察时局了解到,苏州的GDP总量去年也在江苏省内排名第一,被称为江苏省“最强地级市”。
在去年的南京市长国际咨询会议上,时任南京市委副书记、市长的蓝绍敏就“创新名城到底怎么建”,一举抛出“五问”:如何打造宽容失败的创新生态?如何推动创新资源持续集聚?如何实现深度跨界融合创新?如何打通政策创新最后一米?如何使南京创新名城更具竞争力?
南都:南京市已经连续两年在元旦上班后第一天全市讨论创新名城建设,一年多下来,你怎么评价南京在建设“创新名城”上的表现?
蓝绍敏:应该说去年的开局非常靓丽。从2018年市委市政府1 文《关于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创新名城的若干政策措施》出台到现在,我们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我认为是“三个想不到”。
第一个想不到是去年一年到南京就业的大学生参加养老保险缴费的人数达到34.15万,比我们计划大幅增长了60%。2017年, 上流传一篇文章(《醒醒吧,南京!你为什么留不住优秀的年轻人?》)曾讲南京这么多高校,一年有20万毕业生,但到底多少毕业生可以留在南京就业。虽然这篇文章有不全面的地方,但它提出的是一个非常严肃和沉重的问题。
2018年我们定下的目标是要有20万大学生在南京就业。这个目标的本意是,南京培养的20万大学生,可以到全世界去就业,但我们也要吸引全世界20万的大学毕业生到南京来就业,实现平衡。
第二个想不到是我们的高新技术企业增量比原来的基数增长了70%,净增1282家。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事情,据我现在掌握的数字,在全国应该在深圳和广州之后排第三。这让南京的高新技术企业达到3000家以上。今年明年继续增加一千家以上,2020年我们要争取达到5000家以上。
第三个想不到是新型研发机构。我们计划是签约一百家,但是去年我们签约208家,比计划翻了一番。有3位诺贝尔奖得主,55位中外院士,在过去一年到南京成立自己的企业或者是研发机构,在南京创新创业。
全国两会期间蓝绍敏接受南都专访
南都:2018年和2019年,南京市委市政府的一 文件也都是关于创新名城建设。关注点有何变化?
蓝绍敏: 在过去政府加大力度支持创新的基础上,今年我们更加强调用市场去配置人才、要素、技术等创新资源,让这些要素集聚到南京。新的一 文件(《关于深化创新名城建设提升创新首位度的若干政策措施》)是去年一 文件基础上的升华。两个一 文件构成了南京创新政策的一个完整体系。
南都:作为市长,你认为“创新名城”最重要的标志是什么?
蓝绍敏:我理解创新名城的标志,就是创新生态真正的形成和对创新要素的独特吸引力,这是创新名城的核心和关键。我们非常重视这件事,也写进了今年新的一 文件里,去年的文件虽然提到但没有破题,但这更是个时间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
南都:南京提出了“国内对标深圳、国际对标波士顿”的口 ,为什么提这样一个口 ?
蓝绍敏: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创新生态。为什么大家讲深圳的创新是比较公认的,深圳的创新生态确实是国内最好的,深圳的创新既没有很多政府色彩,也没有太多世俗观念,创新的土壤特别好。
南都:怎么来定义一个城市的创新生态?
蓝绍敏: 形成创新生态,我认为体现在四个方面的宽容:一是宽容失败的资本支持;二是宽容失败的综合服务;三是宽容失败的绩效评估;四是宽容失败的 会氛围。
地方创新生态要有创新资本聚集。在这方面,深圳和硅谷都是非常成功的,它往往是相伴而生的。我们去年拿出了50亿规模的资金去做政府引导的早期风险投资(VC)。政府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去做创业投资,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突破。当然我们希望吸引更多的 会资本能够一起来参与。
什么是宽容失败的综合服务?我到韩国去访问参观一家创业孵化器。在一栋楼里,一楼二楼是公共服务区,买杯咖啡接上电脑,你就在那创业吧。三楼四楼是初始创业区。有意思的是,五楼六楼专门辟出一块区域给创业失败的人再创业,这就是我讲的综合创业服务。再创业的人可能成功率更高,也可能还是不成功,都有可能。
宽容失败的绩效评估是最难的。政府的资金是政策引导,在创新这个问题上怎么去评判它的成功和失败?创新的成功和失败,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问题,每个项目创新的过程都可能发生各种变化。我们的绩效评估怎么样才能宽容失败,有利于让创新人才东山再起,进一步能够真正成功,这是我们要努力的。
宽容失败的 会氛围就是要以创新为荣,而不是以失败为耻。我们要营造出这样一种文化环境,只要不断勇于创新,我们就会在精神上鼓励你,至于是否有条件支持那是另外一回事。
南都:营造出这种鼓励创新的文化才是最难的?
蓝绍敏:当然是很难的,但中国发展创新就是要在这些问题上下决心,现在已经不是打擂台,做简单的政策比拼了,光给钱是没有出路的,创新的核心竞争力是创新生态。
南都:国际对标波士顿,也是看重波士顿的创新生态?
蓝绍敏:波士顿的创新生态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人才和创新的融合。我们国内的创新还缺少这种融合。打个比方,谈到创新,学校和学校之间能联合吗?系所之间能联合吗?一个专业如果有两个学术带头人,他们能联合吗?还很少。
我去过麻省理工的媒体实验室,二十多个创新中心,每个团队是各种不同专业的人才,包括人工智能、心理学各种各样,各种人才混搭在一起。我问他们,这样安排人才到底有没有用,他们的负责人说,也许就有用,会有观念的碰撞。
去波士顿访问的时候,我晚上到了哈佛,哈佛医学院一个联合大学项目负责人提出来要和我见一面。一开始我不了解联合大学是做什么的,就不想见了。后来有人跟我说,你去一下,会有收获的。见面后我搞明白了,这个项目是选50个最优秀的学生来学习医科,前提是本科他要学习其他的专业,麻省理工学院的理工科专业都可以选。
这就是人才和创新的融合。通过这种融合,人家的医学生或许可以成长为科学家,我们的医学生也许更多是培养为临床医生。
南都:在建设创新名城中,南京提出要探索建立创新联合学院,是考虑学习国外这种创新人才融合的模式吗?
蓝绍敏:南京是在产业地标建设中提出来要探索建立联合创新学院。我们希望依托国家双一流高校的二级学院,以现有的学院招生规模和硕博培养点,将学院的专业和南京的产业地标建设相互吻合,去推动校地融合、校企融合、校事(事业单位)融合以及校校融合,吸引最好的人才,做最有针对性的科研实验平台,培养这个专业最好的人才。
如果每个产业地标都能做出一个这个产业的联合创新学院,这就是一种创新链和产业链的对接。南京有这么好的高校和研究资源,我们要下决心取得突破。
南都:从南京市委、市政府对外披露的信息看,你们已明确要打造新能源汽车、集成电路产业、及人工智能产业、生物医药和软件信息服务五大产业地标。怎么会用产业地标这个词?
蓝绍敏:首先,到一个城市,大家会想这个城市的建筑地标在哪里?同样我们讲产业也有这个概念,能不能让一个城市和产业紧密相连。说到一个产业就想到这个城市,说到这个城市就想到这个产业。就好像说到德国,大家都知道德国的汽车、工具等等。一个城市的核心竞争力和创新能力怎么样,其实是体现在产业上的,是和产业地标有关系的。
提出这个概念,也和政府组织经济工作的方式方法有关。政府发展产业不可能是满天铺,什么产业都去发展,我们希望用一种方法来聚焦到某一些产业上。
南都:长远看,什么样的产业是可以成为南京的产业地标的?
蓝绍敏:我们希望这个产业是一个成熟的产业,这个产业是能够在3-5年或者稍长的时间段内,能迅速达到一定规模的产业。我希望是在3-5年内要达到3000亿,甚至5000亿以上的规模。南京有一些很好的产业,也可以说是“地标”了,比如南京的智能电 产业已经是全国第一,但是智能电 目前到1000亿左右的规模已经到了天花板。
同时,我们要看这个产业的竞争力和创新能力。南京发展这个产业是可以达到江苏全省第一、全国前三、全球有影响力的。在这些目标下,我们已经出台了集成电路、新能源汽车产业地标行动计划,未来还会考虑在人工智能、生物医药和软件信息服务发展产业地标,针对每一个产业地标制定一个行动计划,给一个专门的产业政策,围绕这些产业吸引最优秀人才,培育最头部的企业,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提供最具有竞争力的创新平台和创新要素,同时探索建立这个产业独到的人才培养机制,建立一个最好的产业生态。
追求高质量发展,南京不是简单地和兄弟城市去比规模、比块头,我们要比特色、比高度、比核心竞争力。南京建设创新名城的成果最后要在产业地标建设中得到体现,真正去支撑产业、服务产业、提升产业。
南都:南京的服务业占比超过60%,为何要重扛制造业大旗?
蓝绍敏:制造业是经济发展安身立命之本,可以说是经济发展真正的脊梁。过去南京有过“去工业化”的思想,大家认为南京是省会城市,应该是一个服务业高度发达的城市。确实南京的服务业占比过去每年都以一个点的速度提升,现在服务业占比已经超过60%。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了7大经济工作任务,第一条就是制造业的发展。这提醒我们,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没有制造业的支撑,光有服务业的发展,是不够的。
南都:南京重振制造业,会在哪些方面发力?
蓝绍敏:我们提出了制造业的一揽子政策目标,对投资我们提出了“四五六”的要求,整个南京市制造业投资占比要达到40% ,江北新区要达到50%,工业区要达到60%。
第二个衡量指标是制造业占GDP的比重,我们计划在目前31.6%的基础上,希望将来能够达到35%左右。上海“十三五”期间的目标是25%左右,深圳2017年制造业占GDP比重是36%。深圳现在人均GDP是2.7万美元,南京是2万美元,当深圳的人均GDP和现在的南京差不多的时候,深圳的制造业占比是40%。
第三个目标是我们要让制造业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的总量每年要超过一个省内城市。去年一年,南京规上工业企业数量增量是207家,总数达到2555家,在江苏省排在第8位,去年超过了一个兄弟城市。
蓝绍敏谈都市圈建设
南都:南京在提升作为省会城市的首位度。但是我们注意到,南京的经济总量相比苏州低了不少,南京的首位度建设是否需要较长时间?
蓝绍敏:最近首位度是个热词,也争论得很厉害,但到底用什么标准去衡量省会城市的首位度呢? 首位度的原意实际上是第一大城市和第二大城市的人口差,充其量再算一下城市在一个区域当中经济占比。但是,现在南京着力提升首位度应该有更广泛的内容,瞄准更广泛的领域。对南京而言,讲首位度要体现一个省会城市的担当,对省内城市和周边城市,特别是中小城市有服务的辐射和功能的带动。
我把南京的首位度衍生为三个度。第一是提高南京在江苏的影响度,第二是提高南京在南京都市圈(包括江苏和安徽的8个城市,未来还考虑扩容)的辐射度。第三是提升南京在长三角区域的中心度。南京的首位度是分层次、分城市群来说的,我们应该找准自己的定位和作用。
下一步,南京首位度建设的重点是形成一个有利于提升城市能级、发挥城市作用的交通结构。现在我们在交通领域做三方面的改革,一是改变过去南京井字方格状的交通结构,改变为米字放射状。目前,国家已经批复南京铁路枢纽总规划和江苏沿江城市交通规划。
过去南京遇到这样一个问题,很多要建的高铁等重大基础设施没有上位规划支撑。2018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这对南京而言可以说是重大转折的一个突破。
有了合理的交通结构,我们要构建更完整的城市功能,主要是四方面:总部经济的集聚度、会展经济的活跃度、医疗服务的新高度、创意设计的辐射度,从这几个维度看省会城市的城市功能和产业功能。
南都:现在国内很多城市都在从都市圈的角度考虑城市建设,你觉得都市圈建设的关键是什么?
蓝绍敏:都市圈的核心是要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我曾经讲过,要形成一个都市圈,大家要在十个方面成为共同体,包括环境共保、交通共 、设施共建、产业共新、市场共用、创新共赢、人才共通、功能共享、边界共荣、机制共创。
为什么现在都市圈建设的效果普遍不太明显?我觉得要消除四个误区。
首先是要改变以自我为中心的观念。发展都市圈,各个城市要找准自身的定位,同时提升都市圈的优势和影响力。如果每个城市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这个都市圈是很难真正建起来的。
第二,要改变单纯单向获益的观念。加入都市圈的城市都是希望得益和沾光的,但是我们应该善于在合作当中创造更多的机会和利益增量,通过合作获得共赢、多赢、都赢。都市圈建设,不是把要素都集聚到大城市,然后小城市来挖墙脚。我参加过很多都市圈的活动,我开玩笑讲大家是“台上握手、台下踢脚”,这样是搞不好都市圈的。
第三,要改变唯行政推动的观念。当然,都市圈建设,没有行政力量推动是不行的,但是不能仅仅依靠行政来推动,而是应该通过机制创新,通过强化市场引领,淡化行政色彩,更多让市场来配置,由利益来驱动。纯粹行政推动就会出现一个结果,对自己有利的多做一点,对自身没利益的不感兴趣。
第四,要改变“小而全、各自搞”的理念,而是要善于在更大的范围内合作,共建分享,形成新的优势,发现内生的活力。都市圈这个话题往深里思考,能做很多事儿。
南都:南京也在打造南京都市圈,以你的观点看,南京的首位度其实是不以我为中心的首位度?
蓝绍敏: 首位度在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以我为中心的,但是要强调的是,首位度同时相伴而来的是什么?是我要尽更大的责任,我能为别人带来什么? 我们在南京都市圈建设中也是这么想的,南京肯定是龙头,但我们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让更多的城市通过都市圈得利,这种得利不是简单的让利或者利益输送,而是通过南京的优势辐射带动,让周边城市获得发展机会,能够形成共赢的局面。南京首位度建设绝不是把周边城市的人才、技术、资金都吸引到我这里来,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简单的零和博弈,总量其实并没变。这还是停留在理论层面,我们会做更多的探索。
南都:怎么来协调利益?
蓝绍敏:比如说各个城市能否在政策上形成协同,不要相互恶意竞争,产业合作能不能形成比较好的分工配合,建立产业链上下游的伙伴园区。 彼此的市场能否形成一种强化的联动效应?比如说,创新产品的首台首用肯定是南京多,其他城市就少,但是南京的市场比都市圈其他城市大,如果其他城市的一个产品,在南京来打开市场,肯定比在本地的影响大得多。大家可能有得有失,但最终是要共赢、多赢、都赢。
南都:《南京市优化营商环境100条》力度很大,都是从企业需求梳理出来的,15条是全国首创,“吃了别人没碰过的馍”,涉及很多系统改革,是否评估过执行的效果?你从企业那边听到了什么样的反馈?
蓝绍敏:我们一开始考虑出台政策支持改善营商环境时是这么考虑的,设计一个总体性文件,然后10个相关部门拿出10个操作性的细则,这是我们的传统思维。后来我们就在想,这些文件出了,企业能有获得感吗?我们市政府开会讨论,我说能不能从1+10变成10+1。有人跟我说,文字游戏搞不得的。我就说,我们要把10个文件改成十个解决企业在营商环境中最大的痛点和堵点。最后的1个文件变成一个兜底条款。最后形成的100条措施,其实最主要的核心思想就是让企业有获得感,用户思维、客户导向。
南都:落实的情况怎么样?
蓝绍敏: 一个文件要真正落到实处,要百分之百的做到位,是一个痛苦又艰苦的过程。今年2月,我们曝光了18个在优化营商环境和支持民营经济发展30条中不落实政策的反面典型,今后打算一季度公开一次,用这个办法来倒逼和深化改革。去年的文件只是1.0版,我们会不定期地升级,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
南都:你怎么看地方政府在优化营商环境中的责任?
蓝绍敏:地方在解决民营企业所急所需所难的时候,不在于在宏观上怨天尤人,而在于在中观和微观层面发现民营企业真正的痛点、难点和堵点。比如,我们在调研中发现企业大量反映票据和银行承兑的问题,企业的现金流因为票据的存在实际上大量地被侵蚀和抽血,这是他们的一个痛点,我们在想办法如何让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沉淀在票据上的资金活起来、流起来、用起来。这是一个思路,大家都说难解决,但这就要靠我们政府把握准问题,有针对性地解决好。
文/吴单、吴斌、宋承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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