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帖子悄然出现。
提问:你们愿意和一个爸爸坐牢但特别上进的男朋友结婚吗?
描述:〔我和男友感情特别好,我俩是大学同学,他特别刻苦努力,是个很优秀的人,对我也很好,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前几天,我突然得知男友爸爸当年因为得罪人,被人诬陷进了监狱,判了二十多年还没出来。
我自己感觉还好,毕竟婚姻是两个人家的事情,他爸做的事没必要让他来承担,我俩以后有了孩子,也不是非得进公检法,所以其实无所谓。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怕家里人抵触犯罪的人,不敢告诉他们真相。
补充:我和我爸妈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单亲家庭,没细问过这件事,也没有怀疑过。大家觉得我能把这事瞒过去吗?或者有可能我爸妈觉得他爸的罪和他无关吗?
发帖人紧张地等待着回复。
友赤子心:……我要是你爸妈,我当场气死。你男朋友的事情另说,你们还没结婚呢,你现在就想为了个男人骗爱了你二十多年的亲爸亲妈?
友彩虹点点:我都无语了,我还以为你要问这事能不能成,结果你是来问能不能瞒过你家里人的……
友甜一天:问你爸妈啊,问 友有什么用, 友说他爸的罪和他无关,你爸妈就真这么觉得了?
友楼兰:怎么每个提类似问题的都说自己爹是被诬陷的,他们家里是一个院判的啊?
友糖小七:……判二十年是重罪了啊,题主男朋友爸爸到底是犯的什么罪啊?
友岩烧乳酪:我也觉得应该看犯的是什么罪,要是杀人放火什么的,绝对不行啊。
友铁板烧:大家也别太凶嘛,罪不及子女啊,我爸当年打架斗殴也判过刑,我老公也不在意啊。
友芙蓉塔:我的情况和题主差不多,当时瞒了家里人,现在也挺幸福的啊。要我说,小夫妻两个上进比什么都重要,我爸妈当年不能接受,现在也接受的挺好的。而且事实证明,我老公比那些家里头遵纪守法的家庭出来的靠谱多了。
友芙蓉塔:你家里有什么兄弟姐妹的话,可以让他们帮着做做思想工作。
友赤子心:楼上别瞎教啊,你是运气好,遇上了个好人,题主可不一定。
友糖糖:过来人劝你别赌。我公公有家暴记录,当时我也义无反顾地结婚了,结果婚后我老公也开始家暴我了。事实证明,这玩意真有遗传,题主要当心。(PS:现在已经是前夫了)
友酒儿:我比较自私哈,我知道罪不及子女,但是我不会让我女儿嫁到这样一个家庭去。
友酒儿:这个好人谁爱当谁当,反正我女儿不当。
……
发帖人飞快地刷新回答,急切地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从那为数不多的“赞成派”里汲取力量。
她不敢回复,生怕让人发现蛛丝马迹。
因为,她说谎了。
1
工作室今天的客人有些特别,特别到岑溪都老老实实地放弃了暗黑系的打扮,一身蓝裙子乖巧得要命。
问秋和江潇潇憋着笑,看岑溪努力找话题。
“嫂子你要多笑一笑。”
镜子里照出两个人的脸,一个是穿着蓝色洋装、难得没带假发的岑溪,另一个是她的姑姑的准儿媳妇,她的表嫂徐菲。
两个人靠得极近,岑溪笑得开心,真心在为自己的表嫂高兴。
徐菲却不自觉地捏紧了裙角,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徐菲对这个表妹一直是有点惧意的。
岑溪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备受宠爱,她特立独行又横冲直撞,是徐菲最羡慕的样子。
她也最害怕遇到这样的人,就连她的朋友们都是光鲜亮丽又漂亮的,她们完美地映出她的样子,让她发现自己有多卑微弱小。
但是徐菲知道,她必须和岑溪搞好关系,她的未来婆婆最疼这个表妹,她若是不喜欢自己,这婚事也凉了半截。
还好,她喜欢自己……
徐菲冲岑溪挤出一个微笑来,有点精致又有点假。
徐菲笑了发现还不如不笑,只好作罢,朝岑溪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脸来:“小妹,我紧张。”
岑溪无奈,她这个表嫂什么都好,就是实在有点不自信。
她哪会安慰人啊,来来回回就是“你多笑一笑”和“你别紧张”这两句。
徐菲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总有种在看另一个人的感觉,就好像她偷了别人的婚纱,拖到无人的地方,盛装打扮自己,却不敢叫人发现自己。
徐菲不自觉地驼背,层层叠叠的婚纱像一个层层叠叠的茧,正在慢慢把她包裹起来,藏起来。
岑溪向江潇潇投去求救的目光,她向来随心所欲,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复杂的关系。
她能收敛性子在这里陪着聊天,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叭叭说了半天,光一个“发际线漂亮”就来回夸了三回,现在是真无话可说。
江潇潇和问秋看够了热闹,终于过去帮着解围了。
话题被引到了徐菲最感兴趣的未来婆婆和未婚夫上,几个回合下来,徐菲便吐露了内心的担忧。
她总觉得婆婆岑芸对自己有些冷淡,不像一般家庭那样亲密无间。
岑芸太忙了,到现在为止,她们也只见过几面,岑芸甚至没问她的情况,得知她是单亲家庭,父亲早亡,母亲独居,也就不问了,看上去对她本人毫不在意。
徐菲担忧自己家境不好,怕岑芸不喜欢自己,又怕自己不满足岑芸的要求。
岑溪这才明白她到底在担心什么,这误会可大了,连忙跟她解释。
2
岑芸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强人,丈夫去世之后,她开始自己创业,没动用家里一分钱。
她向来不喜欢传统的婆媳关系和母子关系,她不爱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因此对未来儿媳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
岑芸对徐菲冷淡,不是不喜欢徐菲,她只是觉得,徐菲没必要把她当妈,她也没必要把徐菲当女儿。
徐菲怔愣半晌,实在没懂这是个什么逻辑。
把婆婆当妈,难道不好吗?
岑溪解释道,若不是因为岑溪的表哥陆江宁,徐菲和岑芸之间根本不会有联系,彼此不熟,没必要故作亲密。
她们对彼此来说,就是买酸奶送的那个塑料碗,不能不要,但是又没什么用,以礼相待是最可以的。
岑芸有自己的事业,不会帮儿子儿媳带孩子,却也不会插手他们的生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徐菲突然松了口气:“那阿姨是对未来儿媳妇没什么要求吗?”
“我姑就希望我哥的对象品行端正、家世清白。”想到徐菲是单亲家庭,家境不好,岑溪连忙补充道,“只是一些基本要求罢了,对家世什么没什么要求。”
品行端正、家世清白,是一个母亲对未来儿媳度最简单不过的要求。
以岑芸的收入,对未来儿媳妇只有这么点要求,还不对儿子儿媳的婚后生活指手画脚,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婆婆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徐菲认识的80%的女生都能做到这两点。
徐菲看上去松了口气,有了些真心实意笑的模样。
岑溪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搞砸。
徐菲晚上还有事,试完妆后没再留下。
礼服有些细节要改动,她们约了过两天再见,徐菲笑着和她们告别,不让她们送自己。
徐菲走了之后,岑溪脱力似的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和人交流好累。”
她今天敛着性子陪着笑了一天,就怕给徐菲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现在是真有些疲惫了。
问秋笑着打趣她:“问题少女变身知心妹妹,小溪今天干得不错哦。”
“好哇,你看我笑话。”
岑溪佯装发火,笑着扑了上去,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江潇潇站在阳台上,看着徐菲的背影渐行渐远,总觉得她有些摇摇欲坠,像一个压弯了枝头的果子,鲜艳、饱满,却即将落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江潇潇听着岑溪的话若有所思,转身问她:“小溪,你今天装了好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呢?”
岑溪满脑袋问 :“什么以后怎么办?”
江潇潇倚在栏杆上,笑问:“你可不是什么知心妹妹,难道要装一辈子吗?”
“她又不是跟我结婚,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次。”岑溪摆摆手,“我俩本来就不熟,我在她面前确实是个好妹妹。”
江潇潇笑了:“也是。”
下一秒,岑溪朝她扑过来:“我是潇潇姐的好妹妹!”
江潇潇被扑得一趔趄,幸好地上铺着地毯,也没摔着,问秋也扑过来挠她痒痒,几个人在地毯上打滚、笑闹。
欢笑声吹散了江潇潇的疑虑,她甩甩脑袋,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刚刚岑溪说到“家世清白”时,徐菲表情变了呢?
现在想来,大概是错觉吧。
3
徐菲坐在车里,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崩溃成一个扭曲的哭脸。
“家世清白”这四个字,跟一把钝刀一样插在她的心上。
手机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脸色苍白,像一个游荡的鬼魂。
手机上显示着某问答软件的界面,正是那个关于罪犯与婚姻的帖子,帖子停在提问者的界面。
徐菲是那个发帖者。
她点燃了一根烟,翻着帖子,有些后悔。
她不应该这么问的,她应该换一个更加委婉的方式,兴许这样就能看见更多成功者。
她翻着帖子,近乎怨恨了,这些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凭什么高高在上。
难道罪犯的孩子就不配拥有幸福了吗?!
是的,徐菲撒谎了,犯罪的不是不是男友的爸爸,而是她的爸爸。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爸犯罪被关进监狱,二十年有期徒刑,现在还没放出来,而她的男友和她未来的婆婆,对此完全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第一次问起她父亲的时候,她那句斩钉截铁的“死了”,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她不敢告诉他们真相。
她要怎么说呢?
她不想说。
她和男朋友陆江宁感情很好,他们很相爱,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男友是学设计的,很烧钱的专业,他家供得起,甚至明年还要出国深造。
他们说了,会带她一起。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这是她唯一拜托命运的机会。
从她爸被压上警车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全毁了,作为受害者家属的邻居对她们恨之入骨,妈妈的工作没了,她们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终于是过不下去了。
她们低价转卖了房子,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这才重新开始生活。
现在生活终于要变好了,她遇到了良人,终于要摆脱贫穷了,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耳光。
“家世清白”啊……
为什么偏偏是家世清白呢?
为什么她偏偏遇到了一个对罪犯恨之入骨的家庭呢?
岑芸对罪犯恨之入骨,她可以认可一个贫穷的单亲少女,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认可一个罪犯之女的。
她原本还能骗骗自己,岑溪的话无疑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骗不了自己了。
她的豪门梦要碎了,她又要变回那个被人看不起犹如过街老鼠的徐菲了。
不,她不能接受!
她飞快地刷新回答,终于在最底下翻到了一条评论。
那人说了,自己上进比什么都重要。
徐菲微笑起来了。
她最上进了不是吗?
她品行很端正不是吗?
她和陆江宁的认识起源于她的见义勇为,变态和她吵了起来,陆江宁正好在附近,见状把她俩都护了下来。
爱情,从此开始。
钱都不是问题,为什么这会是问题呢,她相信只要结婚了,她就能用实际行动让他们明白,罪犯之女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他们不用明白。
他们不会知道的。
自己已经瞒了这么久了不是吗?
周围没人知道她是谁,她来自哪里,所有人都被骗过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她会继续瞒下去的。
烟燃尽了,滚烫的烟灰掉在徐菲的腿上,她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4
越接近婚礼,徐菲越焦躁。
她已经和亲戚们打好了招呼,自她爸出事以后,亲戚们大多都不来往了,还来往的都是亲近的。
她们比徐菲本人还想让徐菲嫁进有钱人家,因此绝对不会说错话。
再次确认了亲戚们的口风很严,徐菲终于略略放下心,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又焦躁起来。
她不止一次地怨恨这里的风俗习惯。
为什么这里的习俗是办完婚礼再拿结婚证呢?
她迫切地想要那个结婚证,有没有婚礼都无所谓,但是陆江宁执意给她最好的。
徐菲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不敢多说,她怕说多了便露出马脚来,只能焦躁地等待。
终于,婚礼要到了。
在她的坚持之下,婚礼结束的第二天,他们就会去领证。
徐菲终于略松了一口气。
结婚当天,徐菲就像一只出笼的鸟,跃跃欲试,急切地压根掩饰不住,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徐菲偏心偏到太平洋了,就差放水直接告诉新郎婚鞋在哪了。
陆江宁没费什么功夫就抱得美人归,惹得伴娘笑话她“迫不及待”。
徐菲掩面而笑,难掩幸福。
岑芸温柔但不热络,婚礼给足了徐菲的面子,昂贵的食材和奢华的环境,亲戚们羡慕的目光让徐菲飘飘然了。
自她爸出事以来,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白眼,现在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亲戚们都闭上了嘴,连中午和他们同桌吃饭的岑溪都没有发现异常,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过分了,那些徐菲担心的事,通通没有发生。
晚上,婚礼仪式圆满完成了,陆江宁帮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徐菲抬头看向台下,看见了泪流满面的母亲和旁边正在轻声安慰她的婆婆,她看起来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也是满意的。
太好了,没有人发现,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切的。
徐菲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命运总会在她最幸福的到时候予以致命一击。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5
与此同时,忙了一天的江潇潇她们也找了地方坐下来吃饭,同桌的还有岑溪的三婶。
三婶一家是特地从外地赶来参加婚礼的,仪式都快开始了才到,三姨妈最疼岑溪,拉着她的手连连问她话,岑溪也笑眯眯地回答。
徐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敬酒服,已经挽着陆江宁的手臂到他们这桌来敬酒了。
三婶看着漂亮的新娘子,和岑芸笑着寒暄两句,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徐菲仍然沉浸在幸福中,对这个远方来的三婶回以微笑。
三婶也笑,但她总觉得,她是见过这个新娘子的,尤其是她伸手过来敬酒时手上的红色胎记。
那胎记不大,在手上像个记 ,旁边画着花瓣,把那胎记簇拥起来,形成了一朵完整的花。
好看也有巧思,只是那胎记更明显了。
那是江潇潇的手笔,三婶知道她擅长这个,于是在徐菲走了之后问她:“潇潇,那新娘子手上的是你画的?那是胎记吗?”
“对呀,好看吧?”江潇潇和三婶也认识,笑着回答,“她还想让我遮来着的,要我说,多漂亮啊,干脆别遮了,画个花吧。”
三婶点点头,环顾四周,心中狐疑更甚,又问岑溪:“小溪,你知道新娘子的妈妈去哪里了吗?”
岑溪咽下肉,解释道:“阿姨她身体不好,大厅里太吵,她先回去休息了。”
“那有照片吗?让三婶看看。”
“有。”
问秋也学过摄影,她还帮着拍了几张全家福,现在正好能用上。
三婶看着照片上徐娘半老的女人,终于从她衰老的面孔里看出了一点当年的影子。
三婶喃喃道:“是她啊……”
岑溪满脑袋问 :“三婶你怎么啦?”
三婶在岑溪耳边耳语几句,岑溪惊到鸭翅“啪嗒”一声掉进碗里,汤汁溅到蓝色的裙子上,像麻子。
可是她完全顾不上了:“三婶你别瞎说,你知道我姑她受不了这个的。”
“三婶当年差点就送你姐进了这魔窟,怎么会记错呢?!”
江潇潇和问秋相看两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岑溪没回应,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搜索:
2007年,文市。
6
在铺天盖地的 道中,岑溪看到了一则 道,上面清晰地刊登着年仅13岁的徐菲和她妈妈的照片。
标题写着:“妻子携女为夫申冤,邻居指控实属污蔑”
文市小学特级教师江立文被指控, 案者是他的邻居,一对和嫌疑犯认识超过十年的夫妻。
妻子徐鹿不相信温文尔雅的丈夫,会对邻居家的小孩伸出魔爪。
在她眼里,丈夫是个善良的人,总是利用课余时间给小朋友们免费补课,怎么会犯罪呢?
于是,她带着年仅十三岁、那时还叫“江菲”的徐菲实名登 为夫申冤。
实名为父申冤的消息一经扩散,很快在文市小范围引起轰动,徐菲和徐鹿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鹿带着徐菲站在了镜头前哭泣,担保江立文品行端正,那时,真有不少人相信了江立文是无辜的。
可惜,他并不无辜。
真相大白的当天,徐鹿和徐菲还在电视台的镜头前哭泣,一时间,她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成了包庇犯人的凶手。
愤怒的家长包围了她们。
她们完了,她们在文市再也混不下去了。
她们无罪,却也“有罪”。
徐鹿病倒了,但是愤怒的邻居和附近的家长不可能容忍她们在这里生存,她们是城市的笑话。
徐菲曾经哭着问那些围堵她的人:“因为我爸犯了事,我就不配活着吗?!”
她们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配。
她们彻底待不下去了,改头换面,徐鹿变成了徐陆,江菲变成了徐菲。
再然后,就是今天……
7
岑溪和三婶还是把这件事如实地告诉了岑芸,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更何况她不可能接受一个罪犯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
她会疯的。
岑芸的丈夫是见义勇为没的,他当场救下了那个女孩,却遭到了 复。
最终,他和那个女孩都没能活下来。
而那个杀人犯的妻子,却跪在她们的面前,求她们给她丈夫一条生路。
这太可笑了。
放过杀人犯?
那谁来放过这些善良的人呢?
十多年过去,杀人犯早已被行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失去的人永远回不来了。
那个求情的罪犯家属和罪犯一起,成为了岑芸的心结,挥之不去。
从那天开始,岑芸憎恨一切罪犯极其家属,可是现在,一个罪犯的女儿要成为她的儿媳妇了。
说来也巧,那也发生在2007年。
那年,徐菲的爸爸因为犯罪进了监狱;2007年,陆江宁的爸爸因为见义勇为被 复去了天堂。
自始至终,徐菲都没有说过这件事,哪怕她知道陆江宁的父亲是怎么没的,那怕她知道岑芸对未来儿媳妇的唯一要求就是“品行端正,家世清白”。
可惜,她现在两个都没做到。
8
休息室里,岑芸看着 道,心绪翻腾,喉咙上涌出腥甜,却又被她压下。
“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被骗了!
她见义勇为没了生命的丈夫现在要跟一个犯人成为亲家了!
她的儿子要和一个罪犯的女儿结婚了!
这让岑芸几乎发疯。
那个温柔的岑芸不见了,她疯癫若狂,满眼怨恨,满腔的怒火化成刀剑,直指那个满口谎言的新娘。
休息室里狼藉一片,能砸的,能扔的,全碎了,全没了。
岑芸坐在沙发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足见她有多愤怒。
怒极之时,她却出离冷静了。
江潇潇和问秋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三婶在外面帮忙应付宾客,岑溪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个悲伤的妇人发泄。
她还记得,当年姑姑在葬礼上的样子,宛如行尸走肉。
陆江宁说要结婚的那天,岑芸是很高兴的,岑芸告诉觉岑溪,姑父的心事又了一桩。
可是现在,这个妇人被骗了。
岑芸抬起头,眼泛泪花,竟然扯出一个微笑来。
“小溪,帮姑姑把他们找来好吗?”
她好像恢复了从容和优雅的样子,还有闲心捋一捋耳后的碎发。
岑溪知道,她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即将爆发。
9
徐菲还沉浸在幸福的漩涡里呢,还有最后一桌,敬酒就完成了,她的幸福就要开始了,可是这时候,岑溪来了。
岑溪像宾客抱歉,随口扯了由头把这对新人带走了。
她向来无法无天,但不会无理取闹,这桌都是岑家人,更是理解地摆摆手,让他们等会再来。
陆江宁的酒杯被岑溪抽走了,他们都没喝下这最后一口敬酒。
醉意上涌,徐菲也醉了,胆子大了些:“小溪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啊,这酒还没敬完呢!”
岑溪并不言语,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岑芸的休息室门口。
走廊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冷风,吹得徐菲清醒了。
她胆怯了,她不愿意再进一步了。
所有的幸福好像一刹那的泡沫,全碎了。
“进来啊。”岑芸的声音响起,门应声而开,他们看到了门后宛如厉鬼的岑芸,“进来!”
心跳的太快了,无数细胞叫嚣着,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徐菲发现,自己的腿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嘭”,门应声而关,岑溪沉默地守在了门口。
门里一片狼藉,岑芸坐下了,陆江宁还摸不着头脑呢:“妈你这是干嘛呢?”
岑芸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她的声音有些模糊:“江宁啊,你说你娶的是谁呢?”
陆江宁看着岑芸抽烟的样子,万分不解,他第一次看到岑芸抽烟,还是他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后来岑芸身体不好才戒了。
“妈你糊涂啦?我娶的是菲菲啊。”陆江宁说着便要去夺岑芸手里的烟,却被徐菲死死拉着。
徐菲眼眶通红,不肯放手。
陆江宁满头雾水:“你俩怎么回事?”
“说清楚些,是徐菲呢,还是……”岑芸闻言轻笑两声,直勾勾地盯着徐菲的脸,“江菲呢?”
徐菲死死拉着陆江宁的手汲取力量,她知道,岑芸什么都知道了。
只有陆江宁依旧置身事外:“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老说奇怪的话?”
“呵,江宁啊,你了解你的未婚妻吗?”岑芸轻笑两声,听上去极为不屑。
“当然了解啊!”
徐菲死死咬着下唇,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却依然不肯放松,她盯着岑芸的脸,眼神几乎是请求了。
岑芸也直勾勾地盯着她,亲手打碎她的美梦。
徐菲听到她惯常温和的嗓音里透着渗人的冷意:“那你知道你的未婚妻是犯人的女儿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