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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喜欢端庄贤淑、温婉大方,且精通六艺的女子,故而在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多是参照镐阳城才女榜来挑选的,先看才貌,再看家世,觉得合适才会命人将画像送去东宫让太子过目。
可不知为何,自太子及冠以来,少说也有几十副画像送去了东宫,可太子恁是一个也没看对眼,愁得皇后娘娘白头发都长出来几根,撂下狠话说:“再不立妃,就给本宫出家去。”
太子一听,立马怂了,开始认真端详母妃让人送过来的那些画像,可翻遍所有,还是觉得无趣。
皇后娘娘身边的张麽麽见了,立马笑眯了眼说:“殿下,这些您要是还不满意,可以去娘娘那边看看,有几幅画像没来得及送过来,个个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奴婢一个老婆子见了都心生欢喜呢。”
梁桓挑眉,有些怀疑,可见张麽麽一脸热情,还是决定去承德殿看看,不想这一去还真就看上了一名姑娘。
那是丞相郭兴坤的千金,名唤郭茵,真如张麽麽所说那般,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皇后娘娘见他眼珠子都看直了,心里有了底,端起茶杯抿了口香茗,不紧不慢道:“这是郭家那位小姐,看着挺讨喜的,你要是有意,后日庆功宴上母妃会帮你问问郭家的意思。”
话虽这么说,心里已然将郭茵看成了未来太子妃,毕竟,能让太子驻足长看的女子只她一人。
梁桓收起郭茵那幅画像,眸底隐有几分激动,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乖巧应下皇后娘娘所言。
回到东宫后,梁桓再也压不住心底那股子喜悦,将美人画像挂在寝宫墙壁上,坐在床上开始窃喜,他怎么也没想到,郭茵竟然也在太子妃备选之列。
她贵为当朝丞相独女,贤良有德,才貌双全,与名动梁国的端阳郡主并称“梁国双姝”,确实是母妃喜欢的那类女子,可郭丞相的发妻曾冤死于东宫,母妃难道忘了这事?
还是说母妃突然开了窍,想弥补郭家了?
梁桓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母妃态度的转变是为了什么,索性也就不想,身子往后一躺就小睡了过去。
为静王举办的庆功宴如期而至,朝中诸臣皆知皇后娘娘近日在为太子选妃,为了攀上太子这条大腿,纷纷携妻带子入宫参宴。
那些贵女们也卯足了劲儿开始登台献艺,想博得皇后娘娘亦或是太子的欢喜,从而一跃变成太子妃。
有人打听到了小道消息,知道皇后娘娘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擅长此道的贵女们纷纷摩拳擦掌,登台开始展露其才艺,又一心想与人挣个高低,博得一彩后便朝台下另寻对手,赢了再得一彩,输了只能丧气离开。
彼此彼伏,好不热闹。
梁桓一边应付皇后娘娘的问话,对那些登台献艺的贵女们给予评价,一边又转动着眼珠子,试图在献艺的贵女当中看到郭茵的身影。
然而让他失望了,宴会过去一半,郭茵始终不曾上台。
梁桓觉得无趣,想寻个清净的地方散散心,不想刚刚站起身就听到了郭府小姐这几个字。
他扭头一看,原是台上一位小姐起了挑战之心,想通过打败郭茵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郭茵可是和端阳郡主并称梁国双姝,若能在她手下讨得好处,实力自不在话下。
梁桓理了理衣襟,复又坐下,皇后娘娘瞥了他一眼,看向台上那道烟青色身影的目光有些复杂。
不出众人所料,发出挑战的那位姑娘略逊一筹,虽有“仙音妙手”之称,也没能在郭茵这里讨得什么好处。
梁桓本想看看郭茵会不会挑战下一个人,可谁知,郭茵应付完那一场就偷偷溜出了大殿。
梁桓失笑,顿时没了继续待在大殿里的兴致,也寻了个理由,从皇后娘娘不善的目光中逃离现场。
他本想跟着郭茵的,可路上遇到了静王府世子梁奕,只得同行,但还是带着梁奕不着痕迹朝郭茵所去的方向行进。没多久,果然遇上了散步于湖岸边的郭茵主仆。
郭茵不紧不慢见礼,目光时不时朝梁奕看去。
梁桓手中摇着的折扇一顿,压下心中那股子酸涩,学着往日潇洒不羁的样子笑道:“这就是当年那个恬不知耻的小姑娘?没想到一晃眼竟长这么大了,还知道礼数了哈哈不错不错!”
小时候,她曾胆大包天,欲拐自己做童养夫,还差点被下人打了,不知如今,她是否记得那件丑事。
见郭茵愣愣不语,梁桓有些赌气,没想到她当真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儿,不由弯下身子,迎上她的眼睛认真问道:“郭小姐还记得我不?我可是记得你小时候想骗我做童养夫来着,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巧文静了呀。”
“童言无忌,还望太子宽恕。”
梁桓轻笑一声,心底有些难受。
小时候那事儿确实童言无忌,可为何让他记到了如今?
见郭茵仍旧将目光时不时瞥向梁奕,梁桓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自己暗中守了她好几年,不想一个不留神,她竟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兄弟?
虽然一开始关注她只是为了补偿,可随时光流逝,早已不是单纯地弥补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动了心,想娶郭茵做太子妃,想让她做自己名副其实的妻!
可如今,似乎晚了一步,她已经喜欢上旁人了。
梁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不想继续夹在中间看两人眉来眼去,于是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他是梁国金枝玉叶的太子,看上哪个女子都不过分,也都能得偿所愿,可当皇后娘娘想把此事定下来之时,他迟疑了,迎上皇后困惑的目光说道:“母妃,儿臣不喜欢郭家小姐,立妃一事往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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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桓本想放过郭茵,成全自己的兄弟与心上人,可没想到,静王府突遭变故,郭丞相进宫与皇后娘娘谈了一次话,郭茵就成了他即将迎娶过门的太子妃。
成亲那日,梁桓如梦初醒,反反复复将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才戴好头冠,骑着高头大马去郭府迎娶未来的太子妃。那一日,十里红妆惊艳世人,却唯有盖头下那一张娇颜惊艳了梁桓。
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乍然成了自己枕边人,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可梁桓心里,彷徨胜过激动。
他知道郭茵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女子,可为何静王府刚一遭逢巨变,郭茵就嫁与他做了东宫太子妃?究竟是母妃在逼郭家,还是郭丞相在逼郭茵?
这些他不得而知,唯有自私一次,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然后真心待她、护她、宠爱她,如果可以,让她忘掉梁奕,好好与自己渡过一生。
然而困是假,宠爱是真。
东宫之大,没有哪一处地方是郭茵不能去的,这是梁桓给她的特权,即便是书房重地也可进出自由。
除此之外,若是哪天厌烦了东宫的风景,梁桓也会抽空带她溜出宫游玩,再是心情郁结,也会冲散一些不良情绪。
皇后娘娘见他行事比以往更加散漫,竟然还带着太子妃偷溜出宫外游玩,气得头疼,准备再给他张罗两位侧妃,好约束一下他那些不着调的行为。
梁桓听了,立马遣散东宫所有的宫女,表示抗议。
没多久,寻遍整个东宫,也只能看到太子妃和其侍女茴香的身影。
皇后娘娘更加头疼了,梁桓这副架势,可不就是在说他们夫妻二人正是情浓之时,拆不得?便罢了给他纳侧妃的心思。
许是因为梁桓体贴入微,郭茵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也不再如之前一般疏离,除了尽一些太子妃本该尽之责,还会尽为妻之事,照顾梁桓的起居生活。
偶尔也会为他裁一身合适的衣裳,或是绣个驱蚊的香囊,送给他随身带着。
每每如此,梁桓总是视若珍宝,穿着郭茵亲手做的衣裳和香囊,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这天也是一样,梁桓穿着郭茵为他新做的一件衣裳,大摇大摆去上朝,下了朝之后还不忘向大臣们炫耀,说那是太子妃亲手为他做的新衣裳。玉面之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尽是甜蜜,看得一众臣子无奈同时又交相祝福。
可还没等梁桓得意多久,下人突然来 ,太子妃晕倒了。
梁桓跟后面有老虎追一样,跑得飞快,直冲椒凉殿,还没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儿就一把抓住提着药箱准备退下的太医急道:“太子妃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太医吓了一跳,回过神看了眼身后轻笑出声的太子妃有些无奈道:“太子妃取书时不小心从踩架上摔了下来,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还请太子宽心。”
“都摔晕倒了还说无大碍?你是不是庸医?”说着推搡着太医往郭茵床边走,太医无奈,只得又把了一次脉,小心翼翼道:“太子妃一时情急,导致气血上涌才会出现晕厥症状而从踩架上摔下来,只是为何情急,老臣不得而知。”
梁桓有些狐疑,可见郭茵除了唇色略微苍白以外,并无其它不妥,便挥退众人坐在床边问郭茵:“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给急摔倒了?”
郭茵敛了笑意,摊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赫然放着一支简素的红玉簪。
那红玉成分也算纯正,即便无光照射,也水盈盈的剔透,摸上去更是触手温凉,只是样式过于普通,镶嵌处还隐隐藏有一条暗缝,并不值多少银子。
梁桓顿时一愣,偏了偏头,不太敢看郭茵。
郭茵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轻轻抚摸那支簪子上的暗缝,温声道:“未经殿下允许,擅自动了书房里的东西还请殿下勿怪,只是这支簪子太像我母亲生前戴的那一支,睹物思人,才会如此不知礼数。”
梁桓看向她,不想郭茵也抬头,直接撞进了对方眸子里,不由慌乱。郭茵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动,“殿下,这支簪子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不等梁桓回应,又继续说:“我母亲曾经来过东宫,可却再也没能出去过,殿下是不是见过我的母亲?不然您的书房里怎会有她生前最喜欢的这支红玉簪?”
那支簪子放于书房最高处,不是特意去拿根本注意不到。可偏偏巧了,郭茵去书房看书时刚好摸到了最高层,又刚好注意到了那金丝楠木锦盒,打开一看,一晃神就从踩架上摔了下来。
然后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梁桓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年发生在东宫的那场冤案。可见郭茵急红了眼,心下一横,一把抱住她说:“对不起茵茵,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对不起……”
郭茵有些哽咽,“平德九年春,我母亲受邀入宫参加赏花宴,可那一去人就莫名其妙没了,我父亲寻去时,只带回来一具浑身湿透的尸体和皇后娘娘一句不痛不痒的宽慰,殿下,您能告诉我,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又是被谁害死的?我想知道……”
母亲一夜间在东宫溺亡,为查出真相,她筹谋多年嫁做太子妃
梁桓僵住身子,颤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郭茵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答,只得推开梁桓,擦了擦眼泪,做出太子妃本该端庄知礼的模样,朝梁桓请罪道:“是妾身越矩,还请殿下恕罪。”
梁桓握紧了手,偏过头,苦涩蔓延至心口,叫人猝不及防。
他知道,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又成了只有名义而无感情的夫妻。
可这又能怪谁呢?郭夫人当年枉死于东宫本就是一场意外,幕后人的靠山是连母妃都不敢惹的皇祖母,又怎会站出来替一个小小的郭家做主?
如今那人更是一军之统领,深得父皇器重,没人敢站出来和他硬刚,即便是他这个太子,也选了个比较稳妥的法子,保留那人杀人的证据,以待来日为郭家平冤。
可这些,又怎么对郭茵道来?直接坦白好让她自寻死路吗?那凶手背后可是有皇祖母和父皇撑腰,即便现今郭兴坤位居丞相之位,也未必能讨得好处,更遑论一个小小的太子妃了。
他不能说,至少还没到说的时候!
“茵茵,我一定会还郭家一个公道,你信我。”
他仔细替郭茵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本想着再留凶手几年,待他成为九五至尊,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替郭家清除祸害,可他等不了了,再不想法子让凶手伏法,他的茵茵可就真怪罪在自己头上了!
3
平德十九年夏,藩国前来进贡,皇上于宫中设宴,宴请远方来使以结两国之好,却不想宴会至中途,后宫竟传出一件让皇家颜面扫地的风流事——禁军统领范中正竟和皇上身边一名宠妃滚在了一起!
若不是有宫人听到屋子里有异响,怕是无人能知皇上被人戴了绿帽子。
众人赶到现场时,房间凌乱不已。
宠妃魂儿吓没了一半,只来得及找件破烂不堪的外衫把身上青红痕迹遮挡住,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申冤,范中正却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皇帝脸都气绿了,指着宠妃和范中正说不出一个字,还是身旁的公公有眼力劲,寻了个借口扶着皇上先行离开,等藩国使臣走了再来处置这事也不迟。
回到宴席上,皇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待使臣,皇后娘娘则寻了个借口退席,把梁桓叫去了承德殿。
人还没走到眼前,皇后娘娘抬手就摔了一个杯子,盯着那长身玉立的长子怒道:“今天这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梁桓绕开地上那摊瓷器碎片,走到皇后娘娘身后为她捏肩搓背,讨好道:“母妃莫气,儿臣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父皇和皇祖母断然查不到儿臣头上。”
皇后娘娘一噎,更加没好气了,一巴掌拍在太师椅上沉声道:“哼!我还真是小瞧你那位太子妃了,竟然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做出这等手段低劣之事!”
梁桓立马辩驳:“茵茵对此事毫不知情,也从未蛊惑儿臣替她查找郭夫人当年枉死东宫的真相!儿臣只是单纯看不惯范中正,想扳倒他而已!”
“而且母妃您想想啊,范中正势大对儿臣真有好处吗?他可是皇祖母娘家的人,而皇祖母向来偏疼三皇弟,三皇弟觊觎我这太子之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您觉得留着范中正合适吗?”
“可你也不能对你父皇的宠妃下手!这一看就是陷害,要是他们深入调查,难保不会发现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皇后娘娘揉着太阳穴,一边觉得梁桓说的话在理,一边又怕惹火上身,让三皇子党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梁桓跑到前面,趴在皇后娘娘腿上笑道:“母妃放宽心,儿臣这么做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范中正为人作恶多端,想要他小命的人可不止我们,那宠妃也是其中一个。”
说着将那宠妃的事儿一一道来。
原来,宠妃名唤严采儿,本是城东铁匠家的姑娘,却因长了张仙姿佚貌的脸而引来灭门之灾。
范中正游街之时,对严采儿惊鸿一瞥,想把人抢进府中做姨娘。
然而严家可没有那种阿谀奉承的人,二老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与范中正起了争执,当街被人打死。严采儿本想拼命,多亏周围百姓拉住,掩护她逃走,才避免自投罗 。
后来机缘巧合,梁桓带郭茵出去散心,刚好碰到被官兵们追着的严采儿,一经细问,才知与范中正有仇。
恰逢选秀在即,梁桓心生一计,让严采儿去选秀,虽家世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有梁桓从中斡旋,严采儿成功见到了皇上。
严采儿生得俏丽,又体贴温柔,很快就笼络了圣心,不出几月就成了后宫盛极一时的宠妃。
梁桓没想过要用一个严采儿来扳倒范中正,引她入宫只不过是为了留下一份有说服力的人证,待日后为郭家平冤再搬出来也不迟。
当然,严采儿若是有能力为严家平冤,咬上范中正几口也是不错的,可没想到,严采儿竟找到东宫,要梁桓助她一臂之力。
范中正与宫女私通,秽乱宫闱,被前来参加宴会的郭夫人瞧见,恼怒之下杀人灭口,因为有皇太后护着,安然无事;后又当街强抢民女,还纵容下人打死百姓,罔顾人命,因为被害人人微言轻,依旧活得风生水起。
这一切的不公,仅仅只是因为范中正没触犯到真正的强权。
梁桓看清了这一点,也就同意了严采儿的请求。
范中正冒犯谁都没事,那要是冒犯了皇帝的女人呢?被人当场抓住还会没事吗?简直是异想天开。
果不其然,待藩国使臣离去,皇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罢了范中正的官职,把人关监狱里鞭打了一顿,绕是皇太后不断求情,也只是勉强捞了个活人出来。
这样的手段低劣而下流,但也够毒辣,谁也找不出证据证明范中正是清白的,他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于往后,命能留下就差不多了,又怎会有往后?
只是没想到,严采儿在狱中割腕自尽了。
下人来 时,梁桓有些惊讶,确定严采儿真是割腕自杀,不由惋惜。
严采儿可以不死的,她手里有假死药,可以装作服毒自杀的模样,悄悄离开皇宫,可没想到她选择了割腕自尽。
“严美人留下血书一封,撒手而去,皇上这会儿还没缓过神呢。”打听消息的下人恭谨道。
梁桓一愣:“她写了什么?”
“范贼杀我双亲在前,不共戴天,玷污在后,无颜面圣,今唯有一死而证清白,以求圣上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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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封血书,皇上偏向严采儿,下令要再次问罪范中正。
消息传回东宫,梁桓正陪郭茵在园中散步,闻言轻笑,凑到郭茵耳旁像是在打情骂俏一般说着正事:“跟我去见一个人怎么样?你应该很想见到他的。”
这些日子,因为郭夫人那件事郭茵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除了端着太子妃的架子做着太子妃该做的事之外,就没其他亲昵的举动,就连衣裳和香囊也没往日做得勤了,让梁桓好一阵失落。
她从自己的书房里发现了郭夫人生前喜欢戴的簪子,郭夫人又是死于东宫,没理由不怀疑东宫就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
梁桓理解,又心存愧疚,故而自郭茵嫁入东宫以来,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现在好了,真正的凶手没了利爪,他可以结束这场误会了。
范中正从皇宫里逃出来,只剩下半条命,听说皇上又要问罪,伤都来不及养,连忙收拾东西准备跑回老家躲着。
不料才刚刚走出镐阳城,就被一辆马车拦截,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从道路两侧的树上跳下来,将范府马车死死围住。
赶马的小厮吓得声音转了好几个弯,哆嗦着身子道:“老、老爷,有、有刺客……”
范中正不愧为禁军前任统领,即便身临险境又身负重伤,还能保持镇定,中气十足吼道:“慌什么慌?问他们谁派来的?出了多少钱?只要他们肯放行,老子十倍赏给他们!”
小厮将原话转给那些黑衣人听,黑衣人不为所动。
范中正知道自己是被仇家找上了,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跳下马车,看着黑衣人身后的马车问:“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阻我去路?”
见马车毫无动静,范中正眯起了眼睛,竟想通了其中翘楚,“皇上都不知道我跑了阁下竟然知道,阁下与那个严采儿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严采儿便是阁下安排的一出好戏?”
马车里顿时传出一阵鼓掌声,歇罢,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走下来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正是梁桓。身后还跟着一脸迷茫的郭茵。
“范统领不愧是父皇跟前的红人,都死到临头了还这般临危不乱。”
范中正见是梁桓,一阵错愕,回过神不由嘲笑:“都说太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与腌臜人来往,更不屑用低劣下贱的手段害人,却不想传言有误,太子您,阴起来可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哪里哪里,范统领不狂,本宫也阴不着啊。”
范中正皮笑肉不笑,“那不知范某何处得罪了太子,竟让太子私自出宫,只为拦截我一个罪犯!”
“哪里得罪了本宫?嗯你让我想想……”梁桓收起折扇,抵在下巴上,在郭茵面前来回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哦了一声指着范中正朗声道:“平德九年春,你秽乱宫闱,溺死了一位无意撞破的夫人。平德十三年末,你看上了一对玉璧,主人不卖,你便派人弄得金玉堂财破人亡……”
梁桓将暗中调查的范中正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道来,光是讲述就花了小刻钟时间,更别提其恶劣行径让人胆寒,令人发指,即便是千刀万剐也难以消除此人身上所背负的罪孽。
数落完罪行,梁桓拔出身侧黑衣人的剑朝范中正扔去,猛然拔高音调道:“……你说,你害死了本宫那么多无辜的子民,怎么就没得罪本宫?!”
范中正一惊,险险躲过那一剑,却因重心不稳直接摔在马车上。小厮见了,吓得立马爬马车底下躲着,这让半天直不起来身子的范中正更加狼狈。
梁桓示意黑衣人将范中正控制住,确认他没什么威胁才去看郭茵。见她眸底恨意滔天,心生怜惜,不由放柔了声音道:“茵茵,杀死你母亲的凶手在这了。”
“多谢殿下。”
梁桓还要说些什么,郭茵已然叫人将马车上早就备好的水提出来。
来的路上她还困惑梁桓为何会让人备那么几桶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用途。也好,她的母亲死于溺水,那她也要让这个凶手尝尝溺水而亡是什么滋味!
这般想着,人已走到范中正面前,开口下令把他的头按进水桶,任他如何挣扎都不可松一分。即便是晕厥过去,也要想法子把他弄醒,如此反复直至带出来的三桶水洒尽才给人一个痛快。
这,才算对那些枉死的人有个交代!
范中正死后,梁桓让那小厮回镐阳城 官,说是主人畏罪潜逃,行至半路不小心遇到仇家追杀,没了。
皇太后听闻爱侄已死,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不问世事,只日日跪在佛堂诵经,为已逝之人超度。
皇上因为严采儿自尽一事,心情郁结,差点病了一场,由皇后娘娘仔细照顾着。
整个皇宫里,好似只有东宫最是清闲自在。
事实也是如此,范中正那事儿彻底让郭茵解开心结,夫妻二人再也不用同床异梦。
只是让梁桓没想到的是,梁奕在军中立功的消息传回,会让郭茵反应那么大,就好像她心里还装着梁奕一般。
郭茵喜欢梁奕,梁桓早就知道。
没成亲之前,他想过成全,可是现在已经成亲了这么久,同床共枕近两年,为何她还没忘掉梁奕?
梁桓有些颓丧,看着廊檐下因为梁奕立功而满面欢喜的心上人,心里像是被小虫子啃了个洞,空落落的不好受。
他转身离开,不去看刺眼的画面,却不知在他转头的那一刻,郭茵稍一偏头,一眼看到了他。
那之后的好些天,宫人们发现,他们的太子爷和太子妃似乎闹矛盾了!
因为,一向喜欢粘着太子妃的太子爷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张口就问太子妃在哪,也不再过问太子妃的常态,反而喜欢待在书房里看书,有时看呆了直接睡在书房,就跟东宫没有太子妃一样。
太子妃似乎也变了些,不再只顾端着架子守着宫规,反而关心起太子来,不管大事小事都会过问一番。有时来了兴致,还会亲自去灶房煲汤,弄得灰头土脸也不介意,只想着让太子尝上几口。
宫人以为是太子妃惹太子生气了,就连郭茵自个儿也这么认为,所以煲汤这事儿一直亲力亲为,只为表达诚意。可没想到,梁桓跟中了邪一般,不是忙于政务就是出去会友,不管做什么都有借口避开。
好家伙,几天下来,郭茵愣是连梁桓的面都没见着几次。
梁桓何时这般阴阳怪气过?生生把郭茵气着了,当即扔下那乌鸡汤,扭头走人。
梁桓回来一看,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一问才知是太子妃亲手做的,连忙喝了个精光。
夫妻间的关系这才缓和一点。
后来关系逐渐融洽,郭茵才知梁桓是怎么了,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无奈:“殿下将来是一国之君,心胸怎如此小气?我跟他之间早在我入宫那一刻就成了过去,而今心中唯有一丝亏欠……我只是希望他能释怀过去,重新生活。”
梁桓哼了几声,显然介意郭茵心里还念着梁奕。
郭茵无奈,摊手道:“不然你想办法让父皇给他赐婚?彻底断了臣妾这“侥幸”的念头?”
梁桓脸一撇,赐婚是吧,迟早得赐婚!不然枕边人真跑了也说不定!
远在边关奋战的梁奕突然打了个喷嚏,看了眼风和日丽的天气,挺晴朗的的啊,怎么会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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